但是當終於到達圓盾上看似被損毀了的那一小片區域的時候,出塵解析的速度還是明顯減緩了下來。
當星筆懸腕“寫”出一個飾紋之後,出塵通常會略加思索,然後或保留這個飾紋,又或直接用星筆當作掃帚一般輕輕一掃便將那飾紋如同沙畫一般抹除乾淨了。
當光蘚相繼亮了起來的時候,出塵終於完成了對所有飾紋的解析、修復,一個飾紋所嚴絲合縫的拼接起來的“圓盾”懸浮在泰坦圓盾正上方,精細周密,美輪美奐。
星筆驀然亮起,一道光芒從筆尾蔓延至筆頭。這一次,倒不是那種梭形的星念之術,而是一小團比小拘小了近一半的乳白色的靈體,有兩根短短的衣袖一般的手分別向左右兩側張開,下面則是牛舌一般的形狀,看上去有些像是一件晾曬在竹杆上的衣裳,被微風輕輕吹拂著,輕舞著。
小拘顯然對這一件“衣裳”相當有興趣,湊了過去,然後在出塵冷哼了一聲連忙急退回到原處,惶恐狀,團團亂轉,表明它剛才只是好奇,絕對沒有任何的歹意。
“這是你的筆魂?”吳星愣住了,將信將疑的問了一句。這種筆魂的靈性看來不會低,吳星甚至能夠感應到它對小拘所流露出來的好奇以及戒備的複雜心理,直如活物。
出塵輕輕嗯了一聲:“我給它們起名為‘霓裳’。”
筆魂雖然有靈性,卻不是恆久不變的,不同於兵魂可以封印於星兵紋器當中作為寄宿之處。筆魂即便不用於封印,也同樣終將消失。因此出塵才會有“它們”一說。
“霓裳”充當著的是對那些飾紋的實際操控者:將那成百上千個飾紋吸引、招集起來,以它為球心,形成了一個藤球的模樣,然後在圓盾上方滾動了起來。每翻滾一圈,便有三四個或四五個飾紋從球形上自行脫離,融入對應的甲片之中,便同時點亮了甲片,並與周邊已經點亮了的甲片連成一片;球形雖然翻滾的圈數越多則飾紋越少,但是與此同時,那些飾紋以一種近似於渲染的效果擠壓著那一片損毀區域的面積;隨著最後十數個飾紋完全融入那些損毀了的甲片當中,損毀部分越來越少......
那損毀部分像是一塊投入沸水當中正在融化的冰塊,眼看著越來越小,最終還是被出塵完全修復了泰坦圓盾上的所有飾紋。
“霓裳”筆魂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便朝著出塵、吳星躬身一禮之後自行斂去,霧化不見了。小拘非常人性化的“追”出了兩步之後,悵然若失。
封印至此也已經被出塵解封。那些成百上千的甲片由出塵的感應方圓所操控著,彷彿是一個原本蜷伏成一團的人,舒展肢體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轉眼之間變成了一個人形的鎧甲,懸浮在出塵、吳星、小拘的面前。
“這一道封印有些意思!也不枉我忙活一場。”出塵滿意的感嘆了一聲,然後從腰袋內抽出一個樣式古樸的木匣子來。
那成百上千的甲片便如同乳燕投林一般進入木匣子內,井然有序的碼整齊、疊放好。至此,木匣子內一個多餘的卡槽或空隙也沒有,甲片與甲片,甲片與木匣子,盡皆是嚴絲合縫。
“與記載當中完全相符.......果然是狼居胥山星殿在戰亂當中流失的那一套泰坦傀儡!”出塵斷定了泰坦傀儡的來歷,又猜測道:“估計當年帶走這一套泰坦傀儡的那一位,並不是文武兼修的星君,無法操控泰坦傀儡,索性將甲片封印成了一面圓盾的樣子,塗上漆料當作普通圓盾,好掩人耳目,方便帶離狼居胥山星殿。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帶走之後才封印的,否則封印時的星力潮汐異常也足以引起有心人的關注。”
“可是,星尊不是已經開啟了須彌山的通道了麼?為什麼舍易求難,反而還要耗費星力、筆魂來進行封印?直接放入須彌山之中帶走即可,甚至搬空了狼居胥山星殿的庫藏也不是什麼難事吧?”吳星並不認同出塵的猜測。
“你以為須彌山就是你家的一間庫房啊?”出塵哂笑一聲,反詰道:“按照你的這個說法,回春堂也不需要開館了,直接讓百草門聖手們各自坐在大堂正中,需要什麼便從須彌山之中取出來就行了?”
吳星訕笑一聲,喏喏道:“是我有些想當然了。”
“每一次從須彌山存取物品,都是需要消耗一對遁一,唔,你可以理解為:相當於是苛捐雜稅、田租、‘厘金’之類。而即便是星尊,製造出一對遁一,從而建立起與須彌山之間的通道,那所產生的消耗幾乎趕上一次滿星了!譬如說,巴根他自己坦言,晉級二品之後境界穩固,而他的博浪星錘,現在使用的一線天錘次數,也只不過剛剛過五次而已。”出塵雖然有時會忍不住對慣常嬉皮笑臉的吳星有些尖酸刻薄,與她冰山一般的個性倒是相匹配,但是她也不藏私,能解答的便解答了:“須彌山的空間其實是有限的,與星君的品級相關聯。並且,存放於須彌山當中的物品,譬如材料、紋器,其品級越高,所消耗的一對遁一便越多,存取的時間也相應變得更長。此外,存放於須彌山當中的物品畢竟是外來的,與須彌山之間會產生類似於星力潮汐紊亂的相互干擾,存放於須彌山當中的物品越多,干擾越強,甚至最終有可能會感應不到須彌山,那樣的話絕對是得不償失的。因此,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往須彌山當中無止境的存放物品”
吳星突然想起了問天須彌山當中的那一塊《願者》功法大圓滿境界的巨石碑,便又問道:“那如果是巨石碑那種尺寸的物品,所產生的干擾豈不是.......”
“巨石碑?!”出塵有些詫異的看了吳星一眼,半信半疑道:“你那一位器靈在生前必定真是一位絕世強者!巨石碑存放於須彌山當中所產生的干擾,我估計沒有人能夠再感應到須彌山的位置了,反正我是想不明白那一位器靈是如何做到定位須彌山的......唔,也許是某種特定紋器或物品所產生的協震?”
“也許不是某種特定紋器或物品所產生的協震.......”吳星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所產生的協震,也許就是來自於試煉初醒時的所點亮的啟明星或長庚星.......啟明星或長庚星,與那須彌山之間建立起了協震,便重新建立了星落大陸與須彌山之間的通道.......而且,干擾強烈,也未必全是壞事.......”
吳星基本上已經確定了問天就是透過《願者》大圓滿境界巨石碑來隔絕外界的感應,從而達到從星殿祭司以及高品級器陣的感應方圓當中“隱身”的效果,祭司之下的那些星君自然也不在話下,完全感應不到問天的存在。如同在天梯之上那些東海國的試煉學員搶先一步到達那一塊被吳星試煉所產生的協震所啟用的九色玉髓玉佩的地方,仔細的搜尋了一番之後,對九色玉髓玉佩卻視而不見.......
當然了,吳星也只能是在天梯上與那九色玉髓玉佩足夠近的距離之下,才能在他自身並沒有完全初醒的時候就將器靈休眠狀態的問天給喚醒了,重新建立起了與問天須彌山之間的聯絡,然後才能夠透過九字真言巨石碑內的九色玉髓來重新構建通道。
出塵沉吟了片刻,並沒有找到什麼解答須彌山當中的巨石碑的思路或頭緒,與吳星幾乎不分前後回過神來,便乾脆岔開話題,指了指那些仍在木匣子內的甲片,說道:“我見識過極北之地全部的泰坦傀儡以及甲紋,然而泰坦圓盾這一套是唯獨一套沒有見過的,所以花的時間長一些,幸不辱命。你現在可以嘗試將龍筋繩結與這些甲片建立協震,就當作是提前感受一番操控泰坦傀儡的方式吧。”
出塵說完,便自顧自的又打坐冥想了起來。雖然現在已經入夜了,但是剛才那一番解析泰坦圓盾對她也是一種消耗,尤其是招出筆魂,完成了泰坦圓盾上那一道封印的解除。抓緊時間回力正是在大裂谷生存的關鍵之一。不過,這一次並沒有再擺出七星器陣來為自己設立屏障,想必是解析泰坦圓盾的消耗不算太多,她所預計冥想結束的時間不需要太長。
吳星轉頭看了小拘一眼,後者會意的原地轉了兩圈,信誓旦旦的說道:“小拘繼續警戒周邊一切的風吹草動!”
接著下來,吳星便將他目前所掌握的三十一個龍筋繩結逐一啟用,用於感受一番那些繩結究竟是如何與成百上千的甲片建立起協震的。
隨著每一個龍筋繩結的完成,木匣子當中總會有數塊甲片受到協震的牽引與操控,自行脫離集體,懸浮於半空之中,如同軍伍戰陣一般移形換位,變化陣形;這個過程當中,逐漸還原成為出塵之前所演示的那一種泰坦傀儡的“空殼”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