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他是個詩人,卻總是蓬頭垢面。
我最近一次見他,是他穿著陳舊的衣服,頂著亂糟糟的頭髮,不修邊幅。踏進一家店門,向老闆要瓶酒喝。
老闆把他當要飯的,擺手把他趕走了,還在他身後罵了他幾句。
我理解了,為什麼說,詩人總是孤獨的。
或許他想融入世間,但自己卻找不到方法。
我遠遠的看著他離去的消瘦的背影。風吹進他的褲腿忽忽鼓起,像天上的風箏,搖搖欲墜。
姐姐們邊做著手工活,邊討論著應該嫁給哪個還不錯的小子,姨娘問我,“咱們小玉長大了想和誰結婚呢?”
“我想和,我們家旁邊那個詩人結婚!”姐姐和姨娘鬨堂大笑。
“為什麼呀?”
“因為,我能幫他打酒,他會給我寫好多的詩,是給我寫的詩!”我昂起頭非常開心的回答。
姐姐們更加厲害的笑了起來。
或許,是我看到孤獨的影子 總覺得心裡也會跟著彷徨。多少個黑夜,是在他的凝望裡度過的。如果他的身邊能有個人呢?我不懂結婚的含義,當時只覺得結婚就是總是能和一個人在一起。
一天,在公園裡,他坐在長椅上喝著酒,旁邊遺落了一封信。
我向他走過去。
“你要和我結婚?”他看著我,露出了大人看待孩子的獨有的笑。
嗯,我點頭。
“給我寫這封信的人,曾經也想和我結婚呢。”他又大喝了口酒,留下淚來。
“我說話算數!”我堅定的看著他。大人們總是騙人,我是小孩子,我不騙你。
他面目表情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對他來說,睡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第一次見他,他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學生,是北大的學生。人們都誇他是寫詩的天才,他的身上那時總是帶著光環。
我第一次見他,是我和我的同桌吵了一次架,不爭氣的哭鼻子。躲在一棵大樹下,怕給別人看見了好丟臉。
他走了過來,看見了我。
“你說,人活著有什麼意思呢?”到底只是一個幼稚的孩子,一點打擊就能讓我懷疑生命,我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問。
他聽了,似乎是很無奈,又變得嚴肅起來。
他沒有回答。很久,才說了一句,“我為你祝福。”
可能這個問題他已經思考過很多次了,他的答案不敢告訴一個孩子。
他是一個神童,而我,理解不了神童的話。
一個陰天的傍晚,在微弱的光線裡,他拖著瘦弱的身軀,趴在了鐵軌上,伴隨著一陣呼嘯而過的鳴響,他再也沒有看見太陽。
他還沒有去大海邊,看一看那春暖花開啊。
小時候我要嫁的人,沒有等我。
即使我已長大,懂得了這是個讓人害臊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