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衣兩年輕人出了店,東顧西看一番,一稜身進入隱蔽的死衚衕。其中一人道:“毛大,你看見了嗎?我們剛剛飲酒時坐在旁邊那張桌子上的東西。”
另一個人道:“我看見了,那兩把刀劍,有一把刀與劍是我們三當家與八當家的。他們已經失蹤了半年多了,靖江,你說會不會是那道長把我們三當家與八當家殺死了,所以兵器才會落入他的手中。”
靖江搖一搖頭道:“不知道我們如果問他兵器如何得來也許會知道事情始末,但恐打草驚蛇,我們還是回到山寨彙報我們大當家要緊。”
毛大愁道:“那這次的任務……”
靖江截然了當道:“不用管了,這等小事,那比的三、八當家的性命。你速速回寨去!我來盯著他們。”說畢,各自分路而去,靖江回到了店裡,店內不再高朋滿座。他捋把上梯,回到原來的位子,見那酒鬼佔了他的座位也不嫌棄與多事便落坐下來。
那酒鬼扒在桌子上睡熟了,樓下又來了兩人,穿著鑲金紫衣,蹬蹬蹬地上樓來。另一張桌上鑲金紫衣人朝甫上樓的那兩人使個眼色,上來那兩人是紫微宮弟子彯沙與翔陽,他們上來便不知所措,只好與景少、微言坐在一塊。
景少靠近彯沙壓低聲音問:“你們怎麼也來了?這裡不是有我們兩個嗎?”
彯沙也小聲道:“我上來才知道你們兩人在這裡。若人多令人起疑,倘剛才我等下去更使人心疑,所以……”
微言推了推大師兄彯沙,示意他注目那桌的暗黑衣人,那人時而瞟一眼橐鑰子桌子上的刀劍,鷹隼狼顧著。
此時,狹隘的后街堆滿了許多男人,皆向湖上一艘回春風院每年環湖遊行一次的花船喧擾喊嗥。酒鬼卻睡醒,也許被吵的,他拿著酒罈凜身起立,歪歪倒倒地湊近窗戶撇腚坐在窗沿上漫條斯理地觀看。
只見那船上的妓–女美若天仙,他看的幾眼便喝幾口酒,不像其他人伸脖龜頸。樓上的食客沒人敢說他。微言偷聲對大師兄彯沙道:“大師兄,這人真是你們要保護的太子麼?我怎麼看都像風流浪子,會不會你們弄錯了?”
“不會,太子的性情就是這樣,整天沉迷於酒色之中。聽說他起初滴酒不沾,埋頭苦讀經史,名望甚高。不知為何自流亡過來兩妓–女之後,性情大變,之後他白天沾花惹草,夜裡眠花睡柳。自踐不能止。”彯沙附耳於微言道。
聽到‘妓–女’二字後,初出茅廬十八歲的微言臉上湧現幾塊羞澀桃蕊,不由地噤若寒蟬。
花船過後,市井中慕喚之聲逐漸平息。也有些登徒子一邊吹著尖音口哨,一邊與那花船並比行肩地小跑,追求著船上勾魂的美妓。他坐在窗沿上喝的酒已經喝光了,星眼朦朧地把住壇口倒了倒幾下酒罈,無神灰彩的眼睛看著點點涓滴酒水。
醉身前擺後搖地走上幾步,別人以為他會落坐回原來的位置上睡覺,誰知他朝橐鑰子那一桌踉蹌來。酒罈叭聲鎮桌,將在吃麵條的小孩子們怵慄呆然,桌几上的碗中水跳躍出碗口,濺在桌子上。在左旁邊吃飯的彯沙四人又驚又急,驚怕他會惹出什麼禍來,對方又是同道門中人,惹不得。
他左手撐著桌子,朝著成茹萍戲道“小娘子!陪著爺喝幾杯,怎麼樣!”橐鑰子與成茹萍觀他是個醉鬼,便怎麼不理會,畢竟少事總比多事好。則那小孩子們一面茫然瞅著他,似乎埋怨方才的酒氣打斷他們在吃麵。
他又叫了幾聲,成茹萍依舊不搭理,只是停止吃東西用異樣的眼光去瞪嗔他,彷彿厭煩他這個人,甚至噁心糟米的酒氣。他湊近成茹萍的坐身前,邪笑悠然地用手戲勾成茹萍的下巴。旁邊看著的彯沙他們急壞了,萬一對方發怒引真氣向脖子上一指利劃,那小命嗚呼了。不待多想,彯沙立身疾步如飛,上前一手抓住他輕薄的動作,斥責道:“不得無禮。”眼神使個急躁之色,示意他就此作罷。
翔陽、景少與微言也離席趕來,成茹萍被他那一舉頗為動怒,可能年紀輕輕,又沒步涉過江湖,閱歷少膽子也自然小。彯沙四個向橐鑰子賠禮道歉,又客氣地把桌上的面飯錢算在身上。橐鑰子說貴人只不過是喝醉了亂攪,不會見怪。雙方又客氣幾回,彯沙他們便將那酒鬼太子背下樓去。
話說這位酒鬼太子,當初乃人中豪傑,如今為何論落如此地紈絝,終日遊走於醉鄉之地的酒肆,夤夜訪尋於夢景之香的(彳亢亍)衏?只因他心思之中唯有一件事不快,那就是反對道門,不單單如此,還反對所有修行之人,他剛才想讓紫微宮的人與那位道人發生衝突,好讓他坐山觀虎鬥。就算不成,那也能發洩多年埋在心裡的熊熊怒火。
漢境國民皆知他是一個有權無實的太子,只因這是一個君權神受的時代。有高貴的血統,若沒有修為與自己不能成為正比,那也是惘然。他最愁苦的並非是這一點,而是天下黎民百姓是否安居樂業,所以對他來說,正道不容存在,魔道更不能存在。但是國家中修仙訪道的行為加以頻繁,而他卻牴觸如毒藥。他深知一個道理,每一次正道與邪魔對壘交戰,必殘害無盡無辜的生靈,是他為將來的國主不忍看到的必然殘局。之前的洛都便是後者。
話休舌饒,太子被揹回城主府中,彯沙與翔陽守護在庭院房門口。那景少與微言則是跟蹤橐鑰子他們六人。
橐鑰子等人吃完餐,便回屋歇下。因為盤纏不多,要節著用,四個小孩與成茹萍便同一個房間。直到第二天晨曦破曉,才趣裝啟程。迎著眷眷東風,一路踏塵勝馬,僕僕踱行於悠悠古道。一老一少四幼,走得極為緩慢。
穿過芳草萋萋,看見一座破廟,走累了便寄在那座破廟之中休憩。剛放下包袱,橐鑰子從容淡定便道:“他們跟來了。”旋即,手一揮,那四個小孩與成茹萍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橐鑰子散出來的白色真氣將身軀分散無見。他們五人只感覺全身輕盈如氣,目能可見廟物,再觀自身,竟乍消於無。想喊也喊不出口,只是感覺剩下眼睛,自主能上下左右,唯獨出不了廟門。
此時,廟門口闖進來兩人,正是紫微宮的景少與微言。
“人那?嘿,他們人那?明明我看見他們進來這廟的,不會這麼快就離開了吧?”微言驚訝道。
景少在廟的前前後後搜看了半天,沒有人跡。他疑道:“怎麼會這樣,能不成是微言看走眼了?”
身後的微言一巴拍他肩膀道:“不可能!本姑娘的眼睛銳利的很。”又發小脾氣擰著景少肘部怨道:“都怪你走的慢,不然我們早就跟著他們了。現在好了,被甩了,我看你怎麼跟城主師兄交代。”
疼痛的景少厭惡地將她的纖手撥開,嗔怪道:“你別老是動手動腳的,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師兄啊。你尊重我一點好嗎?”
微言挺著唯美欲紅鼻子,尖起俏麗的下巴道:“哼!什麼師兄,你只不過是比我早入紫微宮而已。本姑娘還比你大兩歲呢,你怎麼不叫我姐姐?”
兩個爭吵之際,忽然遠方空中出現幾道彩色的扭曲光線,在碧藍的天空繞林壓抵,正朝破廟的方向馳騁而來。
景少剛發現光輝異線以為是所跟蹤之人的去處,想踏門而出。又見那東西的方向不對勁,便拖著微言往那蛛絲斑跡的金佛後面躲藏,趁著光線未臨廟前小聲說道:“快,快點穴道封止真氣,不然讓他們發現就完了。”
隱蔽的兩人各自點上了穴道,疑神靜氣地聆聽金佛前的動靜。
少時,五道青光在空氣中發動“嘶”的聲響,稜梭般進了廟門。青光射地成為五條人形,分別是那酒鬼太子,此時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凜凜生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