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她縱有再多的脾氣,卻也從不敢在父皇面前大肆發作。
她死死攥著手指,忍得紅了眼眶,幾近一字一頓地道:“……那日是我言辭不當,說話沒有分寸,還請許姑娘見諒。”
對上那雙“如此你滿意了吧”的眼睛,許明意默了默。
很好,這多半得是徹底記恨上她了。
她到底招誰惹誰了?
便也只能道一句:“公主言重了。”
看一眼海氏,太后也在心底嘆了口氣。
自己的女兒什麼樣,旁人不知道,難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嗎?
這種事豈有強按頭的道理?
所以,這究竟是真心想解決問題,還是隻想做個表面功夫,好叫旁人看看自己是如何明事理,如何教女頗嚴呢?
眼下看來,這個兒媳婦話雖不多,小心思卻是不少的。
且說得難聽些,竟頗有做攪屎棍的潛質在……
她從未因為兒媳的出身而輕看過對方,可此時此刻,卻還是不得不承認這是個見識短淺的,全然看不明白何為真正的利弊得失。
太后心中有了分辨,面上仍舊平靜,笑著道:“好了,既是都說開了,便都坐下吧。”
又看著眾人,滿眼慈和地道:“日後都是要做一家人的,哪裡有什麼說不開的,且咱們家中人口簡單,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哀家年紀也大了,就愛看一家人和和樂樂的。”
總而言之,誰若想要生事,那便等同是同她作對。做事當真沒了分寸,她是絕不姑息的。
眾人齊聲應著“是”,皆道謹記。
太后欣慰地點頭:“好,好。”
可真的是太好了。
她賞月的心情都全給好沒了。
昭真帝在旁適時地道:“夜裡風涼,兒子送母后回去吧。”
太后點頭,深深看著兒子,道:“哀家有春白她們陪著,你也早些回去歇著。”
說著,看向崔氏和許明意,笑著道:“叫阿淵送一送你們,改日再來宮中說話。”
今日這事,可是叫她在親家面前丟盡了這張老臉。
瞧著是沒鬧出什麼大麻煩來,可這等叫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黏糊才是最糟心的,若換了兩戶尋常人家,就此黃了親事那也是有可能的。
海氏那些小心思,真當旁人都是傻的不成?
謝無恙應下來,他明白皇祖母之意,他會同昭昭和世子夫人就今晚之事說得明朗些,以免生下隔閡心結。
眾人相繼離去後,永嘉公主也紅著眼睛帶著侍女回去了。
閣中很快只剩下了昭真帝與海氏二人,宮人內監也被屏退了出去。
見昭真帝坐著未動,海氏有些忐忑,她覺得自己或該說些什麼。
認錯嗎?
桑兒做錯了事,她的確該認錯。
她正要說話時,卻聽昭真帝在前面開了口:“朕見你似乎極不適應宮中生活,你若有何打算,只管與朕明言。”
他與海氏相識多年,真正相處之時卻甚少,旁的瞭解他不敢誇口,但有一條他還是清楚的——海氏此人,過分敏感,一句簡單的話她也能曲解頗多。所以今晚之事他無意多言,只挑了最重要的說。
海氏聽得臉色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