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而言,這位紀姑娘一路看下來,倒也是個妙人兒來著。
旁的不論,拿得起放得下,知道吸取教訓,肯著眼於日後,為自己為家中著慮,便是當下這世間少有的灑脫女子了。
她一貫欣賞這樣的女孩子,也願看到越來越多的姑娘可以成為這樣的女孩子。
而這樣的人,才是最值得相幫的。
許明意提筆回信,落下了一行小字。
同一刻,紀家的馬車經過查驗,被放行出了城門而去。
出城三里遠,馬車停下,身著深灰長衫的紀修下了馬車,撩起衣衫跪身下去,朝著京城皇宮的方向,緩緩而鄭重地叩了三記首。
他本是存了必死之心的……
可當下,卻是同女兒一起平平安安地離開了京師……
叩首罷,起身之際,紀婉悠走過來,扶起了他一隻手臂。
見他還在看著皇城的方向,紀婉悠笑著提醒:“父親,咱們該走了,否則天黑之前怕是趕不及投宿。”
他們要去的地方不算太遠,五百餘里外的洪明縣,是紀家的祖籍所在。
她都想好了,待到了那裡安頓下來之後,便做些小生意。
家產雖然都被抄沒了,但尚玉閣還在,父親說,新帝若有心想要查清紀家的私產並不是什麼難事,甚至尚玉閣在許姑娘那裡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她想,除了欲推行仁政之外,新帝待他們如此寬容,或也與當年大哥二哥之死有關。
那是父親的心結。
卻未必就不是新帝心中的遺憾。
少年時的情誼與追隨,總是珍貴純粹的。
而有這樣一位新帝在,大慶的未來,想來總歸不會太壞的。
父女二人上了馬車,車輪聲滾滾,載著新的開始。
馬車行經一處青山時,半隱於山腳下的雲瑤書院,響起了清幽鐘聲。
書院內,身著青竹色羅衣的女子手中握著書卷,走進了一間課室內。
女學生們齊齊起身施禮。
女子來至書案後,望向眾人,和往常一樣,含笑道:“今歲乃昭真元年,四月廿一,天色晴好——諸位坐。”
學生們應聲落座,執筆於課記上角認真寫下——
昭真元年,四月廿一。
……
新帝登基一旬有餘,朝臣們大約眼看著君臣之間也算熟稔了,目光便漸漸地從政事之上,移到了新帝本人的身上來。
這一日早朝,便有大臣提議,新帝尚無子嗣在,儘早充盈後宮勢在必行。
不怪他們心急,實在也是先例在前,不得不格外注重。
新帝聞言笑了笑,卻是道——
“朕也正打算同諸卿商議立儲之事。”
百官聽得一懵。
立儲?
儲呢?
怕不是在憑空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