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恙跟在燕王身側,一步步走了進去。
少年一路走,一路看著府中四下景象。
若說印象記憶,他自然是沒有的。
在此之前,他從未來過此處。
不,也是來過的——十九年前,他便是從此處離開的。
父子二人走過前院,穿過尚餘歲月痕跡的長廊,最終在一座院子前停下腳步。
院門未有上鎖,原本是上著的,或因抄家的緣故此時院門大開著,院中積攢著一整個冬日的落葉,經過一場又一場的雨水,發出腐朽的溼潮之氣。
“這是你母親生前所居,其內陳設,原本我一直是叫人保留著的……”來至堂中,看著被搬得空蕩蕩的四下,燕王說道。
“父親若還想保留,事後再使人恢復原狀便是。”
燕王下意識地點頭。
東西被抄走,還能拿得回來。
這裡的一瓶一櫃,該如何擺放,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轉過身去面向堂外,伸出了手指向一處,正要說些什麼時,面色卻突然怔住。
這小子……
方才喊他什麼?
燕王怔了一會兒,面上忽然堆滿笑意,看著身側少年,有些沒頭沒尾、卻結結實實地應了聲:“欸!”
應聲之際,已有紋路的眼角是笑著的,也是紅著的。
被這樣一雙老懷欣慰的眼睛瞧著,剛改口的吳恙有些不大自在,看向他方才手指的方向,輕咳一聲,問:“父親方才想說什麼來著?”
燕王轉回頭,看向院中一角,笑著道:“那株梅樹是你母親當年所植,瞧,長得多好……”
吳恙便看過去。
父子二人並肩望向同一處,梅樹於風中輕搖著它的一樹新葉,樹下生有密密青草高低蓬勃,靜謐而安寧。
……
許明意隨祖父下馬剛回到家中,便帶人直奔了許昀的居院。
院中石桌還在。
士兵聽從吩咐,將石桌挪開,又掀起覆著一層落葉的青磚。
密道的入口被開啟,一縷陽光順著入口灑進去,密道中頓時響起一陣窸窣聲響,旋即卻迅速變得寂靜無聲。
直到雲六親自下了密道,其內眾人適才放下防備,“哐哐噹噹”地丟下手中拿來防身的武器,繼而響起欣喜興奮的聲音。
很快,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從密道中鑽出,出現在了許明意的視線中。
為何說陌生呢……
在密道中藏了大半年餘,是個人多少都會生出些變化來,尤其是膚色。
但此時那些面孔之上,無不是欣喜若狂的神色。
從老僕,到婆子,再到小廝丫頭——
“將軍!”
“將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