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年紀的老人,縱然身子骨還算硬朗,但眼睛多半已是花了的,做這等細活兒,必然又極費眼。
吳恙將荷包握在手中,感受著老人的心意,道:“還請姑母代我同祖母道謝。”
吳景盈一怔之後,笑著應下來:“好,我一定將話帶到。”
太后娘娘若聽得這句祖母,還不知要如何高興。
吳恙也覺有些後悔。
今早他和昭昭前去請安時,他還未能改得了口,他自幼長在吳家,有父親母親祖父祖母。
這整整十八年的習慣太過根深蒂固,叫他在得知真相時雖無怨怪,卻也一時做不到改換稱呼。
“……正事雖要緊,卻也要好好照料自己。”那邊,徐氏正拉著小姑娘的手細聲叮囑,眼裡俱是不捨。
若能將未來兒媳一併帶走該多好啊……
她的天椒在京城,此時還要同兒媳婦分開,日後只能對著丈夫這張臉——
不能想,簡直不能想……
可此時寧陽未必安穩,她倒也不捨得小姑娘跟著冒險。
聽自家夫人這般叮囑關懷,吳世子站在一旁覺得自己也該表表心意,是以自認是在附和著說道:“沒錯,小姑娘家,行事不必太拼力……”
然而剛說了這半句,便捱了夫人一記瞪。
“什麼叫小姑娘家行事不必太拼力……姑娘家怎麼了?”
她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莫聽他的,世家男子皆是如此……哦不,咱們阿淵是個例外……”徐氏小聲說著,眼底含著與有榮焉的笑意:“女子從來不輸男子,我們昭昭不就是尋常男子比不得的?”
或正因她骨子裡是個這樣的性子,有著這樣的念頭,故而才會對首次見面便女扮男裝的這個女孩子極有好感。
現下這好感愈甚。
就像是自己未能達成的心願,在這個女孩子身上盡數實現了,她由此也得以更加自信有底氣——看吧,她就說,只要機會同等,女子斷不會比男子差的。
吳世子乾笑了兩聲,解釋著:“我並非是這個意思,只是想著姑娘家金貴,應多照料些……”
“晚輩明白。”許明意笑了笑,“晚輩都記下了。”
各人想法不同,但長輩的叮囑總都是善意的。
且她自己要做什麼事,走什麼路,她自己很確定,並不會因外界的聲音而有動搖。
所以,她只接收善意即可。
幾人又說了幾句,見定南王上了馬車,許明意便施禮相送。
吳世子為彌補失言,親自扶了自家夫人上車。
如此便只剩下吳恙了。
“晴湖,咱們回去吧。”吳景盈笑著道:“我還需去看看太后娘娘。”
“好。”許昀溫聲應下,受了吳恙一禮,交待了兩句,二人便轉身去了。
許明時站在原處,面前少年少女一雙人,身後並肩離去的也是一雙人。
他,進退兩難。
默然了片刻後,抱起了天目。
“我抱天目回去睡覺……”男孩子轉過身,慢慢走了。
縱想立刻消失,然而不慢不行。
萬一追上前面的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