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男人似笑非笑地道:“萍水相逢,覺得投緣,便交個朋友,我未曾問過他的身份,他也不曾過問我姓甚名誰。”
這話說得倒是頗有些江湖氣。
吳恙只信了兩分,眼神若有所思地道:“對方將此貴重之物相贈,而閣下又將此物貼身戴在身上,可見確是十分投緣了。”
總覺得少年話中有話,男人抬了抬眼。
果然,就聽那著蒼色長袍的少年說道:“果真如此投緣的話,料想當是交心之誼,如此之下,倘若這位朋友對閣下說了些什麼,較之旁人之言,其言必然更得閣下信服——”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吳世孫到底想說什麼?”
四目相對,少年緩聲道:“我想說的是,閣下入京作惡,是否正是受了這位好友的指引——”
男人極快地皺了一下眉。
而後便是一聲諷刺的笑:“哈。”
“吳世孫年紀輕輕,心思倒是夠複雜的。單憑一個扳指,便能聯想到這諸多陰謀之論。”
男人冷笑著道:“老子來京城,不曾受任何人指引!老子早就看狗朝廷和狗皇帝不順眼了!京城乃大慶根本,我就是要讓這城中的百姓知道,當今朝廷無能,當今皇帝昏庸!老子本想攪它個天翻地覆,誰知運氣不佳,竟栽在了一個小丫頭手裡!”
吳恙看著神情譏誚的男人。
看來確實是認定了無人指引自己,自己的所作所為皆是發自本心——讓人根本意識不到自己遭了利用,這才是最高明的指引。
沒錯,他還是更偏向於此人是被人利用了。
從對方的言行及作案手法來看,此人第一次作惡,絕對不是在京城。
但他午後已命人蒐羅了京城之外的各地資訊,雖說有些地方也偶有采花賊的傳聞,但留下梅花印記的行為,卻僅僅只出現在今時今日的京城——
由此便足以見得,此人此番入京後的一切行為,皆充斥著欲亂民心之意。
若當真一直有著這樣強的目的性,料想也不會等到現下才進京了。
這臨時起意的背後,當真無人提醒嗎?
尤其是,對方還有著一位所謂不知身份、相贈此枚玉扳指的神秘好友——
而他對這扳指的主人的身份,再清楚不過。
看著對方此時一幅只想痛罵朝廷和皇帝的模樣,吳恙將視線收回,道:“既如此,便告辭了。”
看來餘下的猜測,他需要從別處來印證了。
見少年轉身離開了牢房,男人的眉越皺越緊。
片刻後,低聲喃喃道:“怎麼可能……”
那是他唯一的知己好友,怎麼可能會利用他!
吳恙離開這間牢房走出了十餘步後,轉頭看向牢房另一側。
那邊隱隱有女子的說笑聲傳出,想來應是關押女犯人之處。
“今日那個佔雲嬌,可是也被收押在此處?”吳恙問道。
獄卒連忙答道:“回吳世孫,正是。”
“不知我可否見一見此人?”
“這……”獄卒略有些為難:“那邊皆是女犯,恐會侮了世孫耳目……”
這話並非是推脫之辭。
實在是他們大人太寬容了,其中有幾個女犯人尤其猖狂,他們這一群人裡,但凡是沒成親的,都被她們調戲過。
吳恙沒想那麼多,道:“我說幾句話便走。”
見他堅持,獄卒也只好應下,在前頭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