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自城頭而來,跌跌宕宕,清風攜暖撲面,好似陳年佳釀,久醉悠悠。
苟三僅是稍不留意,便陷入了長長的幻境之中,待得醒來時已是幕時久誒,撲爬身子坐在街邊的石階上,腦瓜子一陣眩暈。
“大爺的,這冷月的幻攻擊著實可怕,與其明視還好,要暗中著這麼一手還不是得下黃泉去喝那孟婆水。”苟三揉著腦袋,半晌才緩和過來,也不知道許雲山會不會受到影響。
“興許冷月道行不深,幻境距離沒有那麼遠吧。如果我的道行比他強或許便不會受其鉗制吧。”
日落山頭夜幕垂,可相交繁榮的餘浪縣此時卻並未燈火騰燃,苟三暗道一聲不好,找了幾處房舍,見裡面的平民三兩到底並未見血,想來是被冷月幻境所致,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時間拉得過長,不知道血衣是回金陵去了還是還在餘浪縣中,他到底來幹什麼?”
苟三眉頭緊鎖,一個是血泣,一個是血衣,光憑這四顆字都能猜想到些什麼,更何況血衣是東廠鷹犬,而血泣此時受傷還躲在金陵之中,不得不讓苟三擔心,血泣昨日可是要殺苟玉溦來著。
“三哥...”一道壓得極地的輕喚在側巷響起,透過屋子間隙苟三見到滿臉忐忑的許雲山真用手圈著嘴,輕輕的說:“三哥小心。”
苟三奇怪許胖子為何會叫自己小心,眸子左右前後都看了個便,躡手躡腳的繞過房舍走向許雲山。
見許雲山食指在嘴邊作著禁聲的動作,苟三眉頭又是皺了皺,視線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差點驚叫起來。
淡暗的夜色下,街道盡頭府邸臺階前,木暄棠跪在地上抱著一具官袍男子屍體,只見悲情不聞哭聲,府邸門楣上書燙金二字——縣衙。
“三哥,我見到了見到了!”許胖子神色激動但又不敢大聲,憋得臉肉發顫。
“把你見到的都說來。”苟三皺眉,難不成血衣來餘浪縣僅是為了殺縣丞?
見苟三左右瞧看,許雲山道:“三哥,此地安全,有幾人在那邊,現在夜色注意不到這邊。”
“先跟三哥道個歉,先前我進城見你全部人都趟在街上,礙於我的身份,也沒有人留意你,所以不敢過去扶你起來。”許雲山頓了頓,接著道:“這是個陰謀!”
“三哥,先前我追你過來的時候身後跟了一人,正是木暄棠,她在半路被一個女人截住了,穿的衣服上繡著一把六骨水墨扇,叫她去殺一隻狐妖。”許雲山神色緊張,見苟三不可置信的看來,顯然是懷疑他的聽力,解釋道:“我大小在夜間就偷聽我老子院內的歡愛聲,自是練成了絕世神弓順風耳。”
苟三翻了個白眼,還順風耳呢,沒好氣的道:“說正事!”
“是是是。”許雲山點頭道:“那繡著水墨扇的衣衫我只再京城見過,是六扇門,木暄棠叫他扇使。入城前我見城中有這等狀況便隱在樹林中,兩個時辰之後木暄棠也來到此地,將一個玉瓶遞給扇使,想來定是扇使要求木暄棠去取的妖族內丹!”
“後來木暄棠進了城,而另一批人從西城奔去,帶頭的是一個背箭,穿著殷紅盔甲的男子。”許雲山頓了頓,接著道:“還有一個想必三哥你也認識,就是魅香樓的琴師冷月!”
“從西城門出城的人雖是換了裝扮,但我定是認識的,他們都戴著大明十四勢,是錦衣衛!”
“喏,你瞧,木青鶴縣丞之死定是錦衣衛所為!”許雲山朝著縣衙努努嘴。
苟三不解的扭著腦袋,為什麼錦衣衛要殺一個小小的縣丞?支開木暄棠去截殺狐妖為何那扇使不親自去,這樣不是更為穩妥嗎?血衣冷月殺完縣丞之後為何急匆匆的從西門奔去,是不知曉狐妖被木暄棠殺了追狐妖蹤跡嗎?六扇門現今已被東廠徹底掌控,為何要饒這麼大一個圈子?
“三哥你說這是不是陰謀?”良久之後,許雲山拿捏不定的問道。
苟三看向縣衙方向,良久後點點頭,道:“等錦衣衛暗樁退去後我們過去看看。”
“啊!”許雲山差點驚叫出來,趕緊伸手掩住嘴巴,小聲的道:“三哥,這樣過去不是暴露了嗎?”
“你這個胖傻子,木暄棠是跟你過來的,她會不知道你在餘浪縣?”苟三沒忍住給了他一板慄,道:“先等等,看看情況。”
苟三許雲山從巷隙溜出來,輕輕的推開房舍大門,隱了進去。
餘浪縣西南十里的小山丘上,冷月面色無波,一襲翩然素白,負著古琴一動不動的站在新翻的小土堆前,土堆上插著一截巴掌寬大的方形木樁,用鮮血書下幾顆猩大字——狐三娘之墓。
素白翩服袖闕上滴落猩紅鮮血,想來是冷月用自己的鮮血所書,他一動不動,就那麼看著木樁上狐三娘三字,涼風襲來不知良久。
“冷月...節哀。”血衣站在他的身後不遠處,見他無聲勝有聲悲苦埋心頭,不知如何開導,僅擠出幾字。
“血衣,你跟我說實話吧。”不知佇立多久,銀月飄搖,冷月頭也不回的淡道幾字。
“事已至此,說與不說又有何意呢。”血衣輕嘆一聲,如不是今日與蕭浩空相聚,怕他再難多說片語,問道:“你真的想聽嗎?”
冷月預設,血衣走上前來,將一塊玉佩遞給冷月,道:“這是狐三孃的玉佩,是我從義父那裡偷偷取來的,說句實在話,我血衣這輩子沒什麼朋友,我也不認為我需要朋友,以前我有一個大哥,浩空哥,後來同在義父門下與你處事多年,我便將你當成朋友,我知曉我不過是義父手中的一枚棋子,你又何嘗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