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會兒感覺甜蜜,一會兒感覺自責,心潮起伏,無法入睡。
當車廂裡的鼾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的時候,我悄悄地坐了起來。
我抱著枕頭,靠著你的上衣坐在那裡,我看著換班的列車員在車廂裡輕手輕腳地走動,看著有人在車廂連線處吸菸,菸頭的紅光在黑暗中一明一暗。
那天晚上,我那樣坐了很久。
很多風景在夜色中從我身邊滑過。很多念頭在夜色中從我的心裡滑過。
我坐在那裡的時候,你一直均勻地在中鋪呼吸著。
但是,我知道你也很久沒有睡著。你也那樣閉著眼睛躺了很久。很多念頭也從你的心裡滑過。
我們就這樣,在相距很近的地方,各自醒著。
我們任由各種紛紛擾擾的念頭從各自的心裡滑過。
我們始終各自獨處。
我們什麼也沒有對對方說。
這一生裡,我們看上去都是自由的,其實,也並不真的自由。
每一個人在每一生裡,其實也都並不那麼自由。
(三)
因為路上耽擱了,我們是最晚到達C市的。
我們到達報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凌晨2點40分了。不僅大堂裡報到的工作臺早已收攤,賽前各隊領隊的預備會也都結束3個小時了。負責報到和賽前事務的工作人員都已經上床睡覺了。
我們小心翼翼地敲著工作人員的房門。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睡眼惺忪地起來,給我們開了門。
“你們怎麼才來?!按照你們報來的車次,你們應該晚上7點半就到達了。”工作人員帶著抱怨嘟囔說,“這時候報到都結束了,根據規定,你們可以被取消參賽資格的。”他對你翻著白眼說:“她還是小孩子,我不怪他,你怎麼帶隊的?你是教練吧?看你也不年輕了,怎麼做事一點也不負責任?”
你聽到他說“可以被取消”這五個字,覺得還有一絲希望,便反覆賠著小心,再三請求原諒。
說了半天,工作人員才找出報到的本子,說:“你們什麼原因遲到的?登記一下,領導問起來,我也有個解釋。”
他說:“我可是看在小姑娘來一趟不容易的分上才為你們破個例,看你態度還好,就登記你們是零點前來報到的吧。”
你馬上表示感謝。
他說:“你們到底為什麼沒有按照規定時間來報到?”
我低下了頭。
你看了我一眼,你說:“都怪我。我在路上不小心丟了錢包,沒法交參賽這一天的住宿伙食費了,只好中途下車到附近一個親戚家借了點錢,然後又改簽了火車趕過來,所以耽誤了幾個小時的時間。”
工作人員說:“殺進全國聯賽有多困難啊,你知道不知道?這個場合還耽誤!錢包丟了,你們可都還帶著槍械呢,還好沒有把槍械丟了!不然麻煩大了。警察都還要來找我們了。”
你說:“是我的錯。我回去會寫檢查。”
工作人員一邊寫著我們的名字,給我們分配房間鑰匙,一邊說:“還回去寫?”
你看著他。你誠懇地說:“不,我進房間就寫,馬上就寫。”
工作人員看了看你,把鑰匙遞給了我們,說:“記得晚上寫好檢查,送給組委會說明情況啊。以後辦事牢靠著點。給學生樹立個榜樣!”
你說:“是,是,謝謝,太謝謝您了。”
我們寄存了槍械,拖著行李來到走廊裡。等電梯的時候,我滿臉羞愧地對你說:“對不起,指導,都是我別出心裁,連累您了。害您替我背黑鍋。我真是太不考慮別人了。”
你笑了笑,說:“沒事。你心安了就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