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客套之後,田洪福切入正題,“聽沈煉說,方百戶有關於藩王的密事相報?”
方景楠左右言其它道:“此事不急,來,我敬田兄一杯。”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平常方景楠是不喝酒的,瞭解他的都知道,這次算是很賣力氣了。
田洪福卻是不領情,把身前的酒杯挪到一旁,沉聲道:“錦衣衛公務其間不得飲酒,方百戶有事還是直言吧。”
“哎呀,還有這種規定,不錯,果然紀律森嚴之地,出剛正不阿之人,我輩定當好生學習。”
方景楠仍是滿臉笑容,出於後世的影響,他對錦衣衛充滿了好奇,看著身後站著的沈煉,他又道:“沈兄一看就是幹過大事之人,不如入座同飲一杯?”
噹啷!田洪福把繡春刀猛地砸在桌上,弄得酒菜四濺,“方百戶可是欺我錦衣衛如今失勢,存心戲弄?”
方景楠一點都不氣,陪著笑臉道:“哪能呢,小弟只是傾慕錦衣衛已久,想與大人多親近親近。藩王這事一說,我怕大人甩頭便走,失了親近的機會。”
田洪福眉頭一皺,心裡想著,這人的言與行怎能如此不同,殺人時眼皮不眨像個狠人,此刻怎麼跟個地痞一般。
他哪知道,方景楠拖時間是真,傾慕之心也是真的,不是裝出來的。
田洪福指著滿桌的酒菜,道:“方百戶請放心說,無論怎樣,在下都不會浪費這桌好菜。”
方景楠咧嘴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喔,反悔是小狗喔!”
如此小孩般語氣,不單田洪福,身後的沈煉也是一陣無語。
方景楠這才道:“是這樣,我手下有一個潞安府長治縣的班役,據他所說,連氏一族資敵一事另有隱情,很可能是潞王與代王聯手陷害為之,還請天使詳查。”
田洪福斜眼看了方景楠一眼,道:“就這事?”
方景楠正色道:“對啊,兩位藩王巧取豪奪,聯手謀奪氏宗大族的家財,難道不值得一查?”
田洪福看著方景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不止是潞王和代王,還有兵備道與巡撫大人及各州縣衙都參與了其中,我知曉的清清楚楚。”
方景楠一臉駭然道:“啊,還真有這事,你,呃,你你,不上報朝廷麼?”
田洪福深吸口氣,忽然平靜地道:“你果然是在戲耍我等!”
眼看這就是要暴走了,方景楠趕忙道:“冤枉啊大人,我是真心相告呀,”跟著他一擺手,親衛隊的蔣立與方成兩人抬著一口大箱子走了出來,方景楠道:“既然藩王這事不妥,小弟這邊還有一事相請。”
方景楠取出一本冊子擺在桌上,接著道:“幾大商號通敵賣國,這是證據和他們夥計的供詞。箱子裡是一千兩銀子,如果田大人願意把此事上報朝廷,這些銀兩就當謝禮了。”
田洪福沒有吱聲,冷冷地看著方景楠,彷彿要把他看透一般,而方景楠卻是從頭到尾滿臉笑容。
彷彿是懶得再與方景楠糾纏,田洪福一揮手,朝身後吩咐道:“把箱子抬走,我們撤!”
說話間沈煉與一個錦衣衛總旗大步而前,抬著這箱銀子走出屋外,田洪福也是冷哼一聲,收起繡春刀轉身便走。至於桌上那本記有證據的冊子,卻是看都未看一眼。
王德純一直都站在旁側,見他們就這麼走了,問道:“大人,這密摺,他們是報還是不報呀?”
方景楠苦著臉看著王德純,嘆道:“估計是不會上報了,不然,以錦衣衛打探訊息的能力,通敵之事他們應該也知曉,要能上報早就上報了。”
方景楠其實純粹是做樣子給王德純看的,自打崇禎上位後,錦衣衛就失勢了,滿朝重臣都沒管的事,錦衣衛哪裡敢管。
方景楠一早就清楚是這個結果,之前只不過是為了忽悠王德純投向他這邊,把城門封了,才說的那麼大義凜然。
明末時期兩個龐大的利益脈絡,一個是漕運,一個就是邊地走私,關係盤根錯節,牽一髮動全身,誰敢動誰就得死。
這時,探哨隊的牛有德忽然大步走進,道:“長官,城外兩裡,代王府的人來了。”
“喔,還真的來了,”方景楠臉上一喜,道:“他們碰上了麼?”
“遇上了,但是雙方誰都沒有打招呼,田洪福快馬走了。”
“嘿嘿,這就好,”方景楠笑道:“你們都退下吧,接下來的事,估計王府的人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場。喔對了,這桌酒席花了我五兩銀子,可別浪費了,把人領到這來,繼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