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富白了他一眼道:“廢話,當然沒有。”
“那你打算怎麼辦?”方景楠問道。
陳有富冷冷一笑,孟鐵柱吼道:“大不了和他們拼了。”
陳有富看孟鐵柱如此仗義呆了一下,想起之前聽到的關於他和銀花的閒語,更是長嘆口氣。
方景楠道:“鐵柱哥別亂說,他們是大同鎮城的標兵,沒那麼容易打殺。”
陳有富道:“確切的說,他們是兵備道竇可進的撫標,遊擊將軍叫沈一亮,是兵備道標兵隊的右營軍頭。幕僚師爺姓洪,名諱他沒說。”
在地方上,一省之巡撫是正二品大員,統領著軍政大權,當屬封彊大吏。兵備道則是第二大實權官職,多由朝廷都察院的御史兼任,品級是正三品,分管該地部隊的招募、訓練、糧餉、軍功稽核,器械倉儲等。
簡單來說,兵備道是當地軍方最大的官,大同鎮總兵王樸見了他,都需要下跪行禮。
“你說,這事會是兵備道竇可進指使的嗎?”方景楠問道。
陳有富曬道:“當然不可能是,不然豈會來這麼點人,還強加罪責轉著彎敲詐,直接就抄家了。”他瞅了方景楠一眼道:“也別有啥慶幸的想法,一個幕僚師爺咱們也對付不了。”
方景楠道:“你們潁川陳氏那麼大個門閥,就沒點人在朝當個官啥的?”
“呃,”陳有富老臉一紅道:“那不是漢末魏晉時的事嘛,現在早沒落了,而且我這個旁支幾百年前就與主支沒了聯絡,頂不了用的。”
“老爺,午飯備好了。”陳叔走進來道。
陳有富招呼兩人一起吃飯,方景楠還有很多事想問,孟鐵柱是不放心,也就都留下來吃飯。沒一會兒,陳山材滿頭大汗的從水壩那跑了回來,剛想問什麼,被陳有富一個冷冷的眼神一瞪,便把話縮回肚裡,乖乖地坐下吃起飯來。
“山材,水壩那邊修的怎樣了?”陳有富夾了道菜葉子邊吃邊問道。
陳山材悶著頭應道:“挺順利的,懷仁縣來的那老頭確實有幾分本事,再有七八天便可按期完工。”
陳有富難得露出慈父的笑容,緩聲道:“是不是又忙又開心呢,這大明還是有能人的。”
陳山材抬頭看了父親一眼,眼中帶有淚花,“爹您也是能人。”
被兒子稱讚,陳有富哈哈笑道:“是啊,我當然也是能人,可惜呀,唉,操之過急了。”
陳有富說話語氣輕柔,甚至還有一絲詳和氣息,可總給人一種壓抑之感。
一席人吃過飯,陳有富又把陳山材趕回壩上,說是家裡的事不急,還有兩天能對付著,他待著也沒用,還不如做點對鄉里更有意義的事,讓他務必把水壩看管好了。
沏上一壺新茶,幾人各有所思地慢慢喝著。
“對了,”陳有富忽然朝方景楠問道:“陝西那邊的農匪鬧了近十年,今年更是把朱家的祖墳挖了,你說他們能成氣候嗎?”
方景楠心中一楞,不知他所問何意,難道他打算去入夥李自成?
暗思良久,方景楠忽地一笑,他記起一事,自己曾暗自下過決心,絕不與陳老財主玩心眼,便不再多想,實話道:“短期內應該不行,他們沒有根基,一群餓的快死的農民和邊軍,如螞蝗般打劫一地,吞噬一地,也不事生產,裹挾著被他們搶光了的農民,再往別處繼續搶,人倫慘劇重複上演,實在是落為下剩。”
“是啊,”陳有富道:“之前他們也來過山西,那時候確實慘,老百姓都被搶光了,想要活下去,只好跟著剛剛才搶完自家的農匪一起去搶其它人。”
方景楠嗯了一聲,道:“但是農匪剿不完的,連年天災,吃不起飯的人太多了,當匪總比餓死強。”
陳有富笑了笑,沒再說下去,這時急馳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不久,一個氣宇軒昂的漢子大步走進。
“爹!”陳山河叫喚一聲,看家裡還有兩人,便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
看到這個兒子,陳有富打心裡高興地笑道:“山河回來了,事情都知道了嗎?”
陳山河點頭道:“報信的跟我說過了,您打算怎麼弄?”
陳有富曬笑道:“這種事還能咋弄,破家嘛,這年頭見多了,看著別人能行,落到自家頭上,咱自也得受著。”
“不過,”一直平靜安然的陳有富,忽地猙獰一笑,狠聲道:“老子家破之前,也要把他的牙口敲碎,他孃的,真當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是泥捏的了。”
陳山河剛毅的臉上閃過一絲決然,“爹,您放心,他倆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