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富忽然也楞了一下,低聲道:“武官的這點小思量算個甚狡詐,那幫子讀書的進士大老爺才叫吃人不吐骨頭吶。”
方景楠沒法再說下去了,自己被一個土財主都看不上的武官忽悠,那智商不就等於零了麼。
方景楠提起這話題是有想法的,接著道:“聽說,你去年領著村裡人在雲岡堡躲過東虜,那你認識裡面軍頭麼?”
“認識呀,”陳有富道:“我與雲岡堡操守(千戶品級)鄧林鄧大人,喝過好幾頓酒呢。”
方景楠道:“那你看,能不能幫著去求求情?”
見方景楠提出這事,陳有富微微一笑,挺直了腰,忽然一本正經地坐了下來,淡然道:“不幫!”
呃……
方景楠到沒自大的認為,自己一開口他便會痛快答應,只是這拒絕的也太直接了。
緩了緩,方景楠試探道:“若是不方便求情,那能不能支援點糧餉,算我借你的,回頭一定還你。”
陳有富仍是搖頭,“不借!”
呃……反常,這冷漠姿態太過反常。
好在方景楠也不是全無準備,只見他露出那種頗像個神棍般的神秘微笑,道:“嗯,我有一種獨一無二的法門,可以化腐朽為神奇,與您交換,您看怎樣?”
不知不覺間,方景楠對他都用上了敬語‘您’了。果然陳有富眉頭動了一下,問道:“什麼法門?”
“現在不能說的那麼細緻,”方景楠道:“簡單來說是,我知道一種煤爐的做法,可以保持爐火全天不息,而且還省煤料。”
山西多煤炭,民間日常一般都是以煤炭為燃料,包括軍戶打鐵鍊鐵也都是用煤,消耗量非常大。
而他們使用的爐子與燒木柴的爐子都是差不多的,每次使用之前,都需要發火把煤炭點著,非常耽誤時間,而且一點一滅的,很浪費燃料。
聽說是做煤爐,陳有富略顯失望,淡淡道:“老百姓什麼都缺,就時間多的是,也不怕麻煩,所以爐火不息啥的並不重要。”
跟著他又道:“普通一戶人家,每月用煤約半擔三十斤,按年也不過六擔。而煤炭是賤物,每擔要銀1錢4分,六擔便8錢4分,往高了說,那煤爐可以節省一半的煤料,每戶每年也不過省四錢銀子。”
陳有富臉上是那種不怎麼瞧的上的神色,方景楠卻是異常欣喜,他道:“這事可不能這麼理解,百川聚可成海,細沙合可斷流,一戶是四錢銀,一百戶那就是四十兩,萬戶則是四千兩。不說其它地方,單單咱們山西,一百萬戶總有吧,那就是四十萬兩了啊!”
“這還只是一年,十年呢,二十年呢……”方景楠越說越興奮。
陳有富卻是沒忍住首次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道:“難道天下的生意被你一個人做了不成?”
“你那個煤爐需要找工匠做吧,要賣那麼多戶,得請很多工匠吧,這手藝能不流傳出去?”陳有富點了下頭道:“行,就算你有法子不外傳,別人偷不去,可偷不去,還不能來搶嗎?你一流民,我一村裡長,保的住?”
方景楠無語了,這年頭沒專利保護不說,還他媽有惡霸。
這……
“當然了,”陳有富彷彿打一棒又給顆糖一般,贊同道:“若真有這好手藝,先自個兒賣著,保不住時再找個大商人賣了,幾百兩銀子還是好賺的。”
幾百兩銀子也不少了,方景楠喜道:“那你是同意了?”
陳有富搖了搖頭道:“沒興趣,還有別的麼?”
方景楠沉默了,認真地注視著陳有富,甚至連傳說中的微表情觀察法都用上了,可一切反饋告訴他,陳有富對此是真的沒興趣,而不是試圖拿捏自己換取更好的利益。
一個土財主,竟看不上幾百兩銀子的買賣。
輕嘆口氣,方景楠決定拿出自己能想到的終極大招,他喝了口茶,慢慢地道:“民以食為天,農以水為先,自天啟朝以來,天氣反常多變,近幾年更是連年乾旱,我看村裡很多水井都枯了,而我知道一種法子,可以使枯井復滿。”
陳有富終於動容了,驚道:“有這般神奇的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