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雙腳落地的瞬間,一抹寒氣直逼喉管!
“....長槍的另一端緊握在一個男人手中。
他右腿受了傷,虛弱地倚在石壁上,渾身警戒著,唯雙目圓睜,像是從未想過會在這窮山惡水處,狼狽不堪地與她重逢。
意闌珊率先反應過來,音色鏗鏘:“良王殿下,屬下......
“奉皇兄之命前來尋我。”他哈哈兩聲,扔了手裡的槍,“意闌珊,幾年不見,你會說的還是隻有這句嗎?”
意闌珊動手為東彤包紮,而直到將他和自己拴到一處,她才生出劫後餘生的憂心。
邊關三年曆練,東彤早非少年身形,意闌珊帶重傷的他上去,多少有些冒險。遂將腰間繩索扣得更緊,手臂從男人左肋穿過緊環住他。
“屬下帶殿下上去。
“哦?意統領可不要勉強。”
彷彿為了印證這話,上攀時他整個人都掛在她身上,一陣邪風后二人紙鳶般被吹了出去。眼見回拍崖壁,意闌珊腰身一折,將自己墊在東彤身後。
砰的一聲悶響,山石戀宰抖落,而她埋進了一個異常寬廣的懷抱。
意闌珊抬頭,見東彤看她的眼神從震驚到不解,從慍怒又歸於平靜。
“意統領好歹是女子,叫本王這身筋骨一撞,焉有活路?凡皇兄旨意,意統領總是粉身碎骨也再所不辭。”
如果我說,並非為陛下旨意呢?最終意闌珊還是選擇了沉默。
甫一登頂,即有親信分別,將他二人團團圍住。意闌珊遠隔人潮遙望,東彤自始至終沒有再回首。
良王傷勢不輕,回京的路走走又停停。他受傷起居需人照顧,同行沒有女眷,最後落到意闌珊頭上。
東彤折騰了她幾日,大抵覺得沒意思便作罷。倒是意闌珊體貼地找了個良家女子,而這一服侍便出了狀況。
那女子半夜爬上良王的床,被意闌珊抓了正著。
意闌珊一拉一拽間,她就跌得灰頭土臉,再從意闌珊淡漠的眼,看到她覆了銀甲的手,當場哭暈過去。
後幾日良王親信都在議論,那個腰肢宛若楊柳的女人多麼風情瑟瑟,良王為何不要。
東彤哪屑與這群莽夫為伍,嗤笑:“少廢話,本王的心上人還等著本王乾乾淨淨地回去呢。”
意闌珊於門外淺聽,有人再問,東彤無論如何都不說了。
入城前晚,今春梨白全開了,又被忽來夜雨摧得憔悴。東彤憑欄遠眺,唇邊叼著一朵細細嚼著,彷彿是近鄉情怯。
意闌珊探究的視線引起他的注意:“意統領作何這般看本王?”
“曲殷殷入宮封妃了,她以為你已遇難。”她分明看到他的背影僵,頓了頓才道,“由我來說,總好過你從旁人那裡聽到。”像是過了許久,東彤嗓音喑啞:“以為我死了,她作何反應?”
“哭了數日。”
“那意大人又作何反應?”他仍舊頭也不回,“為本王哭過嗎?
這幾乎是其後兩年間,東彤和她的最後一次對話。
他一度像是遺忘了曲股股,回京後只致力做個閒散王爺。每每東寧提及給置職街,他就稱病躲在府中,反倒騎射狩獵樣樣不落,引京中貴胄競相爭仿。
這樣的閒情逸致,令意闌珊懷疑遺詔是否真的存在。她甚至想,若東彤願意演一世兄友弟恭的戲,東寧能否就此罷手?可皇帝還是著手打壓曲家。
東彤是明知太后、皇帝都在試探他對曲殷殷的私心,還敢咬著婚事不鬆口,甚至以身犯險去赴她之約。
他心裡儲著一個人時,為什麼總是要傾盡所有不可?
伴駕夜遊後,意闌珊恭送了東寧。子時已過,暗夜中有影子向意闌珊稟報良王行蹤。
她忽略所有對他們久別重逢、一訴衷腸的敘述,直取關鍵。
“你說他去了一趟舊宮才走?”
不等下屬答“是”,她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