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上個月才做的兩件外衫麼?”
“不是我的,是你的新衣服。”我懶得再多說,徑直拉著她的手閃遁到了熱鬧非凡的隱迭小鎮上。
她對那些衣料和首飾都不感興趣,唯一駐足觀賞的便是街頭賣花燈的一個鋪子。
我瞅了一眼花燈,倒也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她既然喜歡,那就都買下來好了。
我把滿滿一袋金葉子遞給花燈鋪子老闆,說“我全要了”。老闆接過沉沉的錢袋,笑得合不攏嘴。
她只揀了其中的一盞——上面畫著淡粉色的花樹,樣子有點像櫻花,側面還題了四個字“歲月靜好”。
沒讀過書的我只覺得她選的都是最好的,那麼這四個字雖不明白什麼含義,也會是種祥瑞的徵兆把。
我高高興興地抱著一大摞花燈回了攬星閣,右手緊緊牽著她。
在隱迭的街頭巷尾,有一個身影跟著我很久很久。
我知道那是鬼蜮的人,想必是師傅派人來找我了。
我已經在鬼蜮消失了整整一千五百年。
為了還她一個清淨的世界,我每日都會在攬星閣的方圓十里增加十重結界,每夜會在攬星閣的上空佈下無界星空。
那晚我找到那個跟蹤我們的人,鄭重地說:我願自廢修為,換一世無擾,攜妻歸隱。
那人告訴我一個晴天霹靂的訊息——我的妻子竟是蒼山雪龍的遺脈。
而我的師傅,尋找這一族長達百萬餘年。
我感嘆命運對我不公——為什麼深愛的女子會和師傅是天生的剋星。
那人又告訴我一件事情:或者可以帶她回去一趟,就什麼都解決了。
他是我在鬼蜮的好兄弟,我是百分百地信任他。
“容我再想想。”我覺得這件事情是要和妻子商量的,不能我一個人就說了算。
好兄弟走了,我卻將這事情壓了下來,一直沒和她提過半個字。
我們的生活平靜且美好,一日三餐,兩人四季,一屋一狗。
幾個月以後,我從外面撿回來一隻很呆萌的小狗。她初次有點慌張,連它都不敢撫摸一下。
我笑話她膽子小,她沒反駁。
我不記得後面因為小狗的事情和她吵了多少次,都是我在較真,很少顧及她的感受了。
直到輪迴道的那一躍,我才幡然醒悟:婚姻裡吵不過對方的都是因為對方愛的多一分。
我總覺得自己很愛她,原來終究比不過她愛我的多。
投身凡胎的第十世,我終於終於再有幸遇見她。
我學會了說情話,也懂得了揣測人心。
我想著護她一世周全,到頭來又是她捨身成全我的一次。
我抱著她,在攬星閣看了一宿又一宿的星星,可是她卻再也沒睜眼看過我和我說一句話了。
我不想把她葬在無極海——雖然那裡才是她的家。
我在攬星閣外種滿了櫻花,我希望她如果魂魄回來看見的話會很開心的。
來年櫻花盛開的時節,腰間的湛盧劍微微泛光,有一種衝破劍鞘的趨勢,好像是有人在召喚它一樣。
我覺得她沒死,一直都還在我的身邊,只是我看不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