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覺初次見到她的時候,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奶娃娃,若非師傅提起“偷孩子”,我是絕對不敢在曼陀做這樣的勾當。
她在我懷裡的時候,睡得很香很沉,好像一點也不懼怕我,也不擔心我是個壞人會當了她,或是終結她的生命。
論年齡來說,我大了她許多。這並不影響什麼,我那時認為她很可愛,日後長大了也該非常乖巧懂事。不論是妹妹還是女兒,她都是那樣的適合。
其實我起初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她——男子對女子的那種愛,而非親情。
翻遍了整座山,也沒尋到她的蹤跡。坦然說,我的內心那種失落感遠遠超過了戰敗的感覺,有一種全世界都離我而去的悵然感。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言語形容。
直到我再度看見她,天真無邪、靈動嬌俏,我才是確信只一眼自己就淪陷在她的溫柔鄉里了。
要我說出愛她的哪一點,我好像又說不出來。我只是覺得她在身邊,我會很快樂,很高興,很幸福,而這樣的欣喜,別人是帶不給我的。
於是我鼓足勇氣,對那個教我法術傳我修為的人說道:我要離開鬼蜮,做個自在逍遙的人。
我沒打算等他同意再離開。書信寫罷的同一時刻,我已攜帶隨身衣物到達了玄冥山。
我算著日子,她快成年了。
我原是打算等她成年後,正式去她家中提親,下聘禮,再接著是迎親、洞房、相守。
我設想過她見著我的歡喜,也設想過我會被拒婚的失望,卻怎麼也沒想過會是她拉著我的手說“我們成親好不好?”
她的眼睛,像掛在天上的星星一樣,一閃一閃得好看極了。
我被嚇得不輕,腦中空白了將近一個時辰。雖沒什麼豐富的經歷,但我覺得這種事情必須由男子提出,怎可讓女孩子家主動。這是為人夫的一種擔當和責任。
緩緩回過神的我,輕聲對她說道“明日我去提親”,她笑起來像天上的太陽,傾瀉著金色的溫暖,在我的身體裡匯流成河。
我們終於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她穿著一身紅裳朝我走來,我的心跳撲通撲通地,似乎比跟著師傅領兵打仗還要緊張。
我掀開她的蓋頭,看見那嬌美的面容,想到一句古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那時想:這個姑娘會是我終生的歸宿。
可她的熱情、她的主動,只能讓我默默地接受她的關心,我竟從沒對她說過“我愛你”這樣的字眼。
我向來不擅長說什麼甜言蜜語,所以哄人的時候就不是那麼機靈了。
我曾有一次準備煮飯,結果不小心將她昨日才繡好的帕子拿來擦灶臺了。她很生氣,我卻說道——反正等到用舊了也會拿來擦灰塵的,早一天和晚一天什麼的,又有什麼區別呢?她本來只是有點生氣,我這麼一通話說完她是更生氣了。
那是她第一次沒理我,第一次讓我睡外面,第一次讓我覺得顏面掃地。
我是想去哄她的,可是又怕嘴笨,越說越離譜。索性,我就在高樓外吹了一宿的竹簫。
我吹的曲子叫“逍遙散”。這本是一首琴曲,可用竹簫吟奏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樓上的窗戶不知什麼時候開啟了,一陣清揚的古琴之音傳遍攬星閣。
我才知曉,她的琴技竟和我的簫藝不相上下。
次日晌午,她才推開攬星閣的大門。我剛提著在街市上買到的一些蔬果魚蝦回來,打算做飯給她吃,算是賠罪了。
她主動約我談話:昨日是我衝動了,不該斥責你的。反正是送給你的禮物,你做主就好。
我的禮物?我恍惚想起來今日正是我們新婚的第一百零一天。
我忘了……忘得很徹底。原來她很看重這些數字,那我以後得千萬上心。
我想起了什麼,拉著她準備去外面的市集,有合適的玩物、飾品或是衣服什麼的,給她都買買。
去哪裡?她似乎有點不安,好像我一帶她出門就有什麼危險一樣。
“我想要做新衣服了,你去幫我選塊布料。”我實在想不出什麼藉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