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也是想到了蒼山雪龍一脈。只有這一脈,他們曼陀神域從未有過記載。
摩迦神尊說在萬年前它們就被滅族了,但不可能一點歷史都沒留下。
這亦是慕卿為數不多懷疑摩迦神尊的地方。
他同樣也懷疑過軒轅的身份——禤國戰侯的身份,一個僅僅修煉了百餘年的凡人,竟有實力讓湛盧劍毀了縹緲軒,竟能毫髮無傷地破櫻林七十二陣。
但他跟著軒轅去了禤國,再到白矖淵,一點異常也沒能發現。
“宮主來了。”觀雨軒的下人匆匆來報,銀沙怒氣衝衝砸過來一個茶杯。
“好端端的,發什麼火?”玉娘笑嘻嘻地到外廳迎她。
“兩份聘禮,你是不是給我個解釋?”直奔主題的銀沙,廢話不多說,就是要問個明白。
“哦,”玉娘幽幽一笑,“宮主是生氣我沒告訴您,還是生氣我替您接了別的?”
這世上的人都喜歡揣測他人心意。玉娘習慣性,幽冥之主偶然性。
“我問你,哪兩個的?”銀沙努力讓自己用平靜地語氣質問玉娘,姜伯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和“三思而後行”對她還是挺有制約作用的。
“一份來自禤國戰侯獨孤承影,另一份來自滄溟世子幽漸。宮主更中意哪個呢?”
玉娘對身旁的婢女使了個眼色,她秒懂立馬拿了兩份聘書出來。
兩份截然不同的聘書:滄溟皇家和禤國侯府,親筆書寫且都蓋有印章。
禤國的這個侯府倒並不是皇室宗親,故而選用了顏色較為暗淡的深紅色為聘書底色。
“我若都不喜歡呢?”銀沙反問玉娘。第一眼看見聘書,她其實已有了決定。
“那,便是誰的禮厚重,宮主就嫁於誰了。”
玉娘這句話的分量狠狠地打了她宮主的顏面——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做不得主,竟要屈服一個沒什麼大權的老管家婆子。她差一點又要在觀雨軒動手了。
“憑什麼?”銀沙輕蔑地看了玉娘一眼,一個老婦人在雪宮數年,圖的是什麼呢?
“憑我有你要的東西。”好一個自信的口氣。
“什麼東西?”銀沙清楚地記得只和慕卿說過她想要那藥,玉娘不可能知道的。
就在她張嘴說話的一瞬間,玉娘已將備好的藥丸送入嘴裡,看那藥丸順著喉嚨滑了下去,玉娘才鬆開她的手。
銀沙試著將藥丸反吐出來,倒不是擔心玉娘下毒,就是莫名被塞了個東西又沒咀嚼太難下嚥著實有點不舒服。結果可想而知,藥丸滑落肚中,再由胃酸慢慢溶解、揮發。
她覺得頭有點疼,一屁股坐在了廳外的會客椅上。
她左手撐在椅子邊緣,右手不停地揉太陽穴。
那些在成年禮前發生過的幾件事情,接二連三地不停湧入心頭。
在秋玉樓第一次看到獨孤承影,貪杯松蘿酒醉倒他床上;
在秋玉樓第一次因外人破規矩,威脅紅葵不許多管閒事;
在臥雲居第一次被他救於反噬之傷,而後互通心意;
在臥雲居第一次和他捕獵煮飯生活,日子瀟灑自在。
這些被玉娘抹去的回憶,是她這些年唯一的快樂時光。
回憶是一座橋,卻是通往寂寞的牢。
她陸陸續續想起來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面。
他是為了她來的雪宮。
銀沙有些慶幸自己在結界救了他,不然如果有一天想起來這些,她一定會很後悔的。
軒轅哥哥,你不回來了,所以派了個和你差不多的人來陪我把。
她這樣想著,也不覺得給他改名有什麼不好了。
慕爾如星,願守一人心,從天光乍破到暮雪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