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沛杒聽著孩子漸漸停歇的哭聲,仰脖灌完壺裡的酒,再將酒壺輕輕地放到桌子上,唯恐瓷瓶刺耳的碰撞聲驚擾到孩子,寵溺說道,“我本來就打算陪她到週歲,父母兩個,總該有一個陪她過週歲才是……我明天便走,是時候回去,陪陪儀安了……”
長興
王伯當不再提襲爵的事了,又提了一個新的請求,自請到皇家道觀昊天觀修行,為國祈福。
帶著侯爺的名號去皇家道觀修行,擺明就是自抬身價,為王書霖組建勢力鋪路。
在德妃的推波助瀾下,這份聖旨很快便頒佈了,朝廷還為王伯當舉行了一場莊嚴隆重的赴任儀式,舉國皆知。
大理寺少卿薛沛杒回京,當日便提了份緊急奏報。洛安青陽觀住持元貞,被控於十年前謀害當時的候任住持弘真,證據表明,長英侯王伯當,是謀殺案的實際策劃人,並一手實施了謀殺。
元貞的供詞已經簽字畫押,弘真摯友弘勤儲存了兩人往來的所有書信,當中脈絡清晰地記述了元貞及王伯當與他的相處細節,原原本本印證了元貞的供述,人證物證具在,大理寺請旨立案調查!其子王書霖,身為大理寺少卿,明知其父罪行,隱瞞不報、知法犯法,褻瀆大理寺威嚴,一併請旨查辦!
這份奏章不脛而走,泓遠帝知道的時候,長興和洛安兩都,已是街知巷聞。此時距離長英侯盛大的赴任儀式不過三五天,萬民同賀的盛況還歷歷在目,如此強烈的對比,讓老百姓過足了八卦癮,茶餘飯後,盛談不衰!
偌大王朝,威嚴掃地!
泓遠帝氣得當庭砸了奏摺!百官噤聲……可王書霖卻展現出與眾不同的淡然,似乎早有預知般從容出列,跪地請罪,自請革職入獄,其父當年的罪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出了事不喊冤枉不求饒,還主動請罪!王書霖這一舉動簡直震驚全朝。
韋應時有些緊張,握拳良久,終於還是選擇了沉默。
詔書一下,元貞和王伯當,難逃一死,王家被抄,王書霖貶為庶民。
王書霖再也沒有留在長興的資本,只能離京另謀生路,臨行之前,他找到薛淳樾。
“王家此難,皆是咎由自取,我沒有任何怨懟之心,只求……能再見柳絮一面……”
薛淳樾緊握雙拳,關節泛白,恨不得一刀結果了王書霖,“你還有臉來求我?!”
王書霖眼睛盯著地板,抿唇不語。
薛淳樾看他這幅不死不活的模樣,更加生氣,上前就是一拳!
王書霖摔倒在地,嘴角溢血,可他依然平靜無波,淡然地拭掉嘴角的血跡,“父親生我養我,二十多年的恩情……我不能棄他不顧,張弘毅和真陽子……不得不死,就當我報答他二十餘年的養育之恩。”
“那儀安呢?!她就該死嗎?!”
“這件事由始至終我都一無所知……如果我知道,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無話可說。”
“好,儀安的事,你事前不知道,那柳絮呢?你父親逼走柳絮,再指使真陽子和張弘毅殺她滅口,這些,你可以說開始之時並不知情,可是當長離出現在京城的時候,你該知道了吧?!你現在還有臉去見她?!”
“是我對不起她……薛大人,此番離京,我身無長物……父親結下了不少恩怨,我……我不知能活到幾時……柳絮是我唯一的牽掛,求你,讓我見她最後一次!”
“王書霖,枉你也是洛安世家,難道不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宮裡的妃嬪是陛下的人,是你想見就能見的麼?!”
“薛大人,你有辦法的,即使你沒有辦法,那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