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和宗正寺官員輪番進諫,張美人即使再得寵,孕育子嗣再怎麼有功,也不能如此肆意妄為,況且,這還涉及龍裔的安危。不僅前朝百官,後宮裡的宋惠妃、伍嫻妃等,也是好勸歹勸。
幾番拉鋸戰下來,即使泓遠帝不煩,張美人也煩了,便使性子說要去長興南郊的行宮——衍慶宮養胎,省的天天被這幫臣子前朝後宮的叨擾。而且,衍慶宮環境僻靜,她和真陽子一左一右,一前一後,更能左右泓遠帝的意志。
泓遠帝二話不說便準了張美人的提議,起駕衍慶宮,臨行之前還下召冊封張美人為昭儀,連晉兩級,還承諾孩兒一旦落地,不管是男是女,都晉她為妃位。
皇帝去了行宮,留下曦王和韋應時聯合攝政,兩人暗暗較勁,都想趁此機會盡快搶奪關鍵職位,安插耳目。
深秋時節,百花落盡,長興提早進入了萬馬齊喑、萬物蕭索的時節……
“吱悠悠……”,一輛馬車趕在城門關閉前,駛入了長興東城門,不久之後,緩緩停在了長興最大的秦樓楚館——憐月樓的門前。
鴇母秦媽媽親自出迎,向馬車裡的貴人問了安後,垂手侍立,不敢吭聲。
半晌後,一雙纖手開啟了簾子,眾人以為正主即將出場,都不住地拿眼睛往裡面瞟,可讓大家失望了,出來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不過也生得白白淨淨、靈動討喜,丫鬟下來後才輕聲往裡說道,“小姐,到了。”
只聽聞馬車內一陣環佩聲響,車門慢慢現出一副嫋娜多姿的身影,女子微微垂著頭,及腰的青絲覆滿纖背,丫鬟見她出來,連忙抬手去扶,女子漸漸抬頭,露出了一副驚世的容顏——眉如遠山、眼若清泉,凝脂般的臉頰上點綴著一枚纖巧挺立的鼻子,薄如蟬翼的鼻尖一張一翕,配合著一眨一顫的睫毛,直把人心都勾得隨之一抖!
眾人大氣不敢出,都聽秦媽媽動靜。
只見秦媽媽笑著迎了上去,一把扶過那女子的纖手,邊往裡讓邊說道,“姑娘,可盼到你了,這得有好幾個月了吧?可把媽媽急的喲……小心點走,來,媽媽帶你上樓,先歇下,明兒一早再一一地給你介紹介紹,呵呵……”
“秦媽媽客氣了,是長離叨擾了才是。”
“長離姑娘,可別這麼說,您能來我們憐月樓掛牌,當真是我們憐月樓莫大的榮幸,誰不知道您一曲琵琶,就能攪動半個海州的波濤呢!”
女子抿嘴微笑,不再言語,很快便消失在憐月樓的門口……
華燈初上,憐月樓喧囂依舊,只是明日起,這份喧囂,會因那女子的到來,更加鼎盛……
不出一月,整個長興的風月圈,都知道了憐月樓多了一位色藝雙絕的女子——長離。連升寧公主的新婚丈夫,當朝駙馬,兵部司郎中曹英澤,都忍不住親自過來,一品其技。
一曲終了,曹英澤點頭讚許,只是這琴音,太熟悉,總有幾分故人的韻味,但不是她……只能說模仿得足可以假亂真,但畢竟不是真……
帷幕掀開,長離緩緩走出,盈盈福身,曹英澤定睛一看,頓時大驚!
“你是——”
“駙馬爺,我沒說錯吧!是不是很像?!”席中有人拍手自詡道,“下官虛度五十年春秋,三十年前有幸,是見那位主子年輕時候的模樣的,我一直說長離姑娘與她相像,可你們這些人總不信我,如今請‘長興第一風流公子’,號稱對美女是過目不忘的曹大人親自來品鑑品鑑,請曹大人說說,長離與那主子,像是不像!”
“像……像……太像了……”,曹英澤緩緩起身,舉著酒杯,都忘了是要喝,還是要放,只是覷著眼盯著眼前的女子……好一會,他輕抿一口,似乎是在細細甄別,忽然,他重重放下酒杯,指著她道,“不!你不是!你是——”
“駙馬爺——”,女子適時將他打斷,再次緩緩福身,“長離給駙馬爺請安……久聞駙馬憐花惜玉的美名,仰慕已久……如駙馬爺不棄,可否容長離專情伺候,一杯薄酒、以慰相思……”
席中人等一聽,對曹英澤頓時又羨慕又嫉妒,誰不知道長離姑娘向來賣藝不賣身,來長興這段時日,連單獨彈曲都未曾試過,如今一見曹英澤,竟主動邀約,哪能不妒?不過曹英澤畢竟不是凡人,風流倜儻、才華橫溢,光是“長興第一風流公子”的美名便能壓死一票人,他們也知道自慚形穢,不敢與他爭,於是只能起起鬨,很快就推著曹英澤進了雅間,留他二人單獨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