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薛匯槿這尊佛,慶雲樓裡的鬥茶大會繼續進行,找章濟簽單子的內外行商越來越多,慶雲樓已經招呼不過來了,而且合約是商業機密,不易當眾洽談,於是章濟便先請簽約客商離開,到泰祥盛的待客室裡與諸位管事詳談,這裡又留下幾位經驗老道的一等管事看著,這才離開。
鬥茶大會繼續如火如荼地進行,不過被薛匯槿這一攪局,蕭廷秀已經沒了遊戲的興致,再加上曹英澤擔心恆興行的人會來,大家都是洛安來的,萬一認出他和蕭廷秀就不好了,便拉著蕭廷秀離開,準備上白雲書院,先把這蕭大爺交給他叔父。
對蕭廷秀而言,到了白雲書院就意味著被關禁閉,於是這上山之路就顯得尤為煎熬,騎著馬停停頓頓地拖延時間,只走了一個小山坡天就黑了,距離山頂還有一大段路。
蕭廷秀看了看這天色,向曹英澤說道,“曹兄,我看這天將黑透,荒野無人,萬一遇到豺狼虎豹,你我不就葬身其腹了嗎?依我看不如先折返濱州城,找間客棧投宿,明天一早再上山也不遲。”
曹英澤可不想再帶著這不得安生的世子爺,一口回絕了他的要求,誰知道蕭廷秀的擰脾氣上來了,就是不肯再往前走,兩人拉鋸似的僵持了半個多時辰,這下好了,天全黑了,只能靠齊續點的火摺子看路,慢慢上山。
又走了一小段,前面隱約傳來幾聲野狼嗷叫聲,齊續也沒有把握保兩位世子爺平安,於是向曹英澤建言先回山腳找個農家或小客棧落腳,明日天亮再上山。
曹英澤一想,回濱州城才說擔心蕭廷秀會賴著不走,在山腳農家對付一晚,他斷不會賴著不走,而且就在山腳,他要是想跑就直接叫齊續上山叫蕭鴻逸下來,看他還能有什麼轍。打定主意後便當即折返,往山腳走去。
白雲書院畢竟是知名書院,山腳也比別處繁華些,有個小鎮子,地方不算好但一應補給也俱全,齊續挑了鎮子上最好的一間客棧,要了四間上房,又訂了一桌酒席,這才請兩位世子進去落座。
進去之時眼尖的蕭廷秀髮現角落裡坐了位清秀的年輕人,似是有幾分眼熟,但客棧燈光昏暗,看不真切,於是頓住腳步,凝眉思索。
曹英澤以為他又要出什麼么蛾子,扯了扯他衣袖問道,“蕭大爺,又怎麼了?”
“曹兄,你看那角落裡的年輕人,可覺得眼熟?”
曹英澤沒好氣地往那邊看去,心想這靖南邊陲之地的荒郊野嶺怎麼會有熟人,但瞟了一眼後也愣住了,確實是有幾分眼熟,要說是洛安或長興的哪位公子哥他也信,只是想不出究竟是誰。
蕭廷秀看他這模樣便知他也覺得熟悉了,“連曹兄也覺得熟悉?那敢情是我們的老熟人?哼,不知道是哪家世子爺,也來這靖南道湊熱鬧,偏生只有我是來這被拘禁的。”
“人有相似而已,哪家世子爺一副俠士打扮?還獨自一人寄宿在荒郊野嶺的小客棧?趕緊吃飯去吧,我都餓了。”曹英澤也不跟他磨嘰,拉著他便進了雅間。
正吃著,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打鬥聲,蕭廷秀這個好事者怎會放過看熱鬧的好時機,二話不說便跑了出去看熱鬧,齊續連忙跟上。
只見外面大廳碎了一地的碗碗碟碟,眾食客都自覺散到一邊,謹防殃及無辜,地上躺了兩個大漢,抱頭抱腳地嗷嗷叫,還有一個被反手鉗住,跪在地上,連連求饒。再看那制服幾個大漢的人,竟是那角落裡的清秀少年!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連自己的親女兒也要賣,你還是不是人!”
聽那少年這一說,蕭、曹兩人才注意到一旁相擁哭泣的兩個女子,一張一幼,應是兩母女,那女兒才不過五六歲大,扎著兩個小辮子,長得粉嫩可愛的。
倒地的那兩個大漢爬起來後,連連喊道,“不買了、不買了,這小姑娘我們不買了,告辭、告辭……”邊喊邊往外退,最後奪門而去。
人群中一片歡呼雷動,那少年又摸出一錠銀子,交給那婦人道,“這就當是小姑娘的賣身錢,此後買斷,只能聽本公子處置,現在本公子將此女交你教養,不可再賣。至於他爹,要是膽敢再賣,你儘可向官府告他,在座諸位都是見證!”
那婦人連連道謝,又拉起她丈夫,三人一同離開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