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天際,那一抹讓人望眼欲穿的光亮,終於還是出現了。
淮州城牆上的許多人,為還能親眼見到這抹光亮而激動得流淚,為能挺過那如地獄般的一夜而感到欣喜如狂。
城外的東越軍終於又消停了,只是淮州城牆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消停的時間是多久。
經過一夜的激戰,淮州城的東、西、北三面城牆都已經變成斷壁殘垣,滿目瘡痍。
城牆上,到處都是屍體,有楚軍的,也有東越軍的,滿地是刀劍和箭鏃,有完好的,也有斷裂了的,暗紅的鮮血已經灑滿了那古老的城牆。
城牆下,更多是東越軍的屍體,中間還夾雜著大塊石頭和未燃盡的滾木,城牆的外牆面也已是坑坑窪窪,且被大火燻得漆黑。
在城樓上,一面繡著一隻神鳳的旗幟,迎著清晨的風,舒展飄蕩,在向城外的敵人宣告著這座城池的歸屬。
城牆上往來忙碌計程車卒和百姓們,人人面色焦黑,神色憔悴,已經開始有些錯亂的腳步,讓人覺得他們隨時都會倒下。
野貓子的左臂上被敵軍劃了一劍,經過包紮處理後,勉強還能用力。
不過他此時並不關心自己的傷勢,一雙貓眼時刻不離趙翊,猶如一個進了軟繡天街的遊客,一雙眼珠子恨不得掉下來,隨著趙翊去了。
這是隱藏在斥候營中的一尊神,野貓子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麼想的。
當野貓子面對著趙翊,差點就要三叩九拜的時候,趙翊卻雙眼含淚地看著他,小聲說著讓他震驚的話。
“都是我不好,如果在房縣我再堅持一下,不讓伍長和蠻牛留下,他們就沒有事了,如果在下莊村,我能夠及時出手的話,嚴衝就不會丟到一隻胳膊,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野貓子怔怔地看著趙翊,最後居然也蹦出了一句很體己人的話:“趙翊,你不要自責,你有你的苦衷,我想他們會理解你的。”
會理解他是一回事,有沒有機會理解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東城牆上活下來計程車卒,都看到了趙翊如一尊神人揮刀劈殺敵人的情形,現在趙翊在他們的心中,就是上天派來幫助他們守城的。
本來已經在心裡認定這次定是凶多吉少計程車兵們,隨著東邊天際那一抹光亮的出現,心中也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有趙翊在,這淮州城就丟不了。
淮州城的守將衛田緩步走出城樓,朝著趙翊走來。
“衛將軍!”
趙翊及站在他周圍計程車兵向走過來的衛田行禮。
衛田衝大家點點頭,然後對趙翊說道:“你隨我去檢查城防。”
趙翊知道這一刻是躲不過的,只得硬著頭皮跟在衛田身後。
“趙翊,你還有另外的身份吧?”衛田突然問道。
走在後面的趙翊沒有一絲慌張,很是鎮定地回答道:“是!”
“不方便透露?”衛田緩步走著,沒有回頭。
趙翊遲疑了一下,回道:“暫時還不方便,我只能說我沒有惡意。”
衛田向幾位正在清理牆道計程車兵點頭示意,然後說道:“我知道,昨晚如果不是你挺身而出,淮州城或許就已經被攻破了。”
趙翊跟著衛田走下城牆,然後上了衛兵提前準備好了的馬匹,一路朝北門賓士而去。
趙翊是越發地敬重這位其貌不揚的將軍了,懂分寸,知進退,由小事可窺見其大略。
衛田對於趙翊昨晚超出一名斥候能力的非凡表現,只是簡單地詢問幾句,像是他只是在例行公事,在得到趙翊那些意料之中的回答之後,便沒有再深問下去。
按常理來說,一名普通的屬下突然表現出極為不普通的能力,就是抓起來深問一番都不為過,可是衛田沒有這麼做,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
負責守北門的姜勇,除了三十名斥候兵以外,同樣也是一千神鳳軍。
正在城牆上指揮青壯百姓加固防禦的姜勇,已經大變樣了,渾身血跡,一身皮甲也多處破損,一張大臉更是被血汙掩蓋了原來的模樣。
看到衛田走上城牆,姜勇立馬小跑過來,當見到趙翊跟在後面時,先是一愣,然後衝趙翊點點頭。
衛田毫無廢話,直接問道:“還剩下多少士兵?箭鏃還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