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府,西院。
已經是入暮時分,院裡燈火通明,各色下人往來不絕,神色慌張。
西院的北邊廂房中,不時傳出嚎叫聲,聲音洪亮,音調悽慘。
老國相昭永領著一名身材威武的年輕人匆匆走來,神色慌張的下人們見到二人,都紛紛避開,在一旁躬身低頭候著。
自踏入西院裡,老國相遠遠便聽到了廂房中傳出的嚎叫聲,眉頭擰得如麻繩一般,目光更是越來越冷。
而老國相身後的那名年輕人,步履矯健,面色深沉,沒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緒。
在床上半躺著的昭華,一張臉腫的跟個豬頭似的,上身多處用白布纏著,左手打上了夾板,然後用白布纏繞著,白布的一頭掛在脖子上。
這幅形象確實不忍直視,可見趙翊下手之重,又恰到好處。
昭華看到父親和哥哥走進房間,頓時把那如殺豬般的慘叫聲,又提高了幾個音階,真正的撕心裂肺起來。
儘管明知道自己的兒子有演戲給自己看的成分在,但看到兒子渾身的傷時,老國相還是心疼得落下淚來,匆忙走到床邊,關切地問道:“華兒,讓你受委屈了。”
老國相的一句話,引來昭華的一頓嚎啕大哭,鼻涕眼淚沾溼了他胸前的白布。
“父親,你一定要給我報仇啊!”
一生心腸頗硬的老國相被兒子的這一聲叫喊,幾乎把心都給叫碎了。
自己的兩個兒子,打小就嬌生慣養著,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就是當初大兒子昭明習武從軍,見到他受苦受累時,老國相也都是心疼了好長一段時間。
而如今,竟然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在君山城裡,敢出手將他的兒子傷成這樣,那不是想反了他老國相的天嗎?
老國相安慰了昭華幾句,然後起身對自己的大兒子昭明說道:“明兒,你也看到了,那人竟將你弟弟傷成這樣,如果不為你弟弟討回一個公道,咱們昭家如何還能在楚地立足。在君山城裡尋釁滋事,並且還傷了人,你這個君山令知道該怎麼做吧?”
昭明神色一變,忙拱手道:“請父親放心,孩兒一定嚴懲兇手,為弟弟討回公道。”
老國相眯起他那雙老狼眼,冷笑道:“他景家一直仗著他父子手握兵權,對我昭家指三畫四,天賜良機給我昭家,這次我倒要看看他景虎怎麼應對。”
“請父親放心,這次我非讓他景家脫層皮不可。”昭明也應和道。
老國相點點頭,然後說道:“明兒,你專心去對付景家就行了,至於那個姓趙的小子,就交給府裡的門客去處理。”
昭明點頭應道。
老國相好客之名,在楚地是有名的,這些年他藉助自己的好名聲,以及優厚條件,明裡暗裡養了一幫門客,有讀書士人,有江湖豪客,還有山林修士。
這些門客不但為他出謀劃策,還出手做一些他老國相和昭家都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老國相又轉身去看床上的小兒子,滿臉關切地道:“華兒,你安心把傷養好,其他的交給父親和你大哥來處理。”
昭華臃腫的大臉配合著哭像,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嘴裡嚎叫道:“父親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好好,為父一定給你做主,你安心養好傷就行。”老國相耐心地安慰道。
景蘭神色匆匆地踏進景府,徑直走到東院南邊的書房中,景虎正端坐在案前,手裡拿著一卷書翻看,案上點著一盞油燈,燈光被走進來的景蘭帶得搖曳閃爍起來。
“父親,昭府有行動了。”景蘭急道。
景虎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著景蘭,微笑道:“慌什麼,沒什麼大不了的。”
景蘭被父親一說,頓時也覺得自己太過於緊張了,深呼吸了一下,放緩了說話的語氣,“父親,老國相準備利用此次事件來找我們景府的麻煩,他已經找過章家、潘家和元家了,還去過範府和杜府。”
景虎沉吟片刻,從暖榻上站起身來,一隻手背在身後,一直手捋著下巴上的鬍鬚,緩慢地走了幾步,停下來看著景蘭,說道:“蘭兒,你即刻派人去王府外,如看到趙翊從王府出來,即刻將他帶回來。”
不等景蘭回答,景虎又一揮手,說道:“不,還是我親自去趟王府。”
景蘭看著神色凝重的父親,知道這次事情對於景府的影響不一般,便問道:“父親,需要蘭兒做什麼?”
“你派人看緊孫景略,同時要保證他的安全,另外你時刻注意昭府還有君山城裡其他世家的動向。”景虎吩咐道。
景蘭點頭道:“請父親放心,蘭兒知道該怎麼做了。”
君山城宵禁稍晚些,入暮的君山城裡,除了城南的平民區,其他地方都是燈火通明,大街上也是人頭簇擁,熱鬧不凡。
城正北邊的楚王府,景象一如往常,只是在靠東邊的雲夢閣中,人聲不絕,談論得勝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