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啟唇輕語,看著他。他一貫懂得多。他搖搖頭。
他耳邊墨色的髮絲隨風輕輕揚起,朱唇微抿,鼻樑挺拔在我這邊看來是個十分絕妙的弧度。
原來沒有逆命,那不論花滿衣是想拿出自己命來換阿蘇的命,也是行不通。原來葉蘇註定救不活的。
他眼波轉了轉,“你還是以為,他是中了劉暮師下的毒?”他搖了搖頭,又是一個嘲笑我憨子的人。
不管什麼毒的,葉蘇死是真的,花滿衣如今若還活著也是行屍走肉般。不知為何就想到他倆的事,唏噓感嘆之際,阿落回我。
“我養了些中了重毒而不死的人,開始我十分好奇乃至興奮,執念於找到其中奧秘。”
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人,而且阿落竟對著不死之身有著興趣。難不成他要當個不死之人。
“追求永生,是每個人的貪婪慾望。”
果不其然,此人貪婪的緊。人已經有了轉世投身,有無數個輪迴了,卻還想著要一世永生。
我們妖族雖壽命長,但只有一世,我只盼此世過得安好。想不通凡人心中所以。
“不過人一旦有了感情,便會變得十分脆弱。”
他對上我的眼睛,娓娓道來。
“本來吃千遍萬遍的苦都不會痛的,如今只一下子就知道痛了。此時我竟然有些覺得,永生是有些不好。”
他能這麼想,相當於懸崖勒馬了。若他做了個第一個不死不傷之人,定有無數個人爭相效仿,到時候人世要亂成什麼樣。
我對他點了點頭:“一生短點沒什麼,若你來世還能再記得我,我們也還能如此相對閒聊啊。”
他嗤笑一聲,低下頭來,藏了他那雙杏眼。“我不會記得你。”
“你還是不知道我在講什麼。”
我非他肚中之蛔蟲,實在難猜他講什麼想講什麼。
許是我這般不解他心意,他才覺著跟我相處沒勁。
後來我又同幾個師姐去講道,許多道理我還不懂不能解那些大苦大難之惑。不過給他們解一些芝麻小惑,我還是很在行的。
又有幾個日日月月過去後,我聽說了嵐月已得了超度安然入了輪迴。知曉此,我心中愉悅。
來生便是新生。
天明氣爽之日,我替她放了一盞祈願燈,我一直想著她在人世時最大的祈願是什麼呢。
她不時會帶我去逛館子,風流揩了別人不少油。我不知她說要找個男子把婚結了是不是真心的,她家裡人催得緊,不過從不會擾到她讓她當回事。
風過無痕,心裡卻泛起一絲酸澀,不過想到這能是最好的結局,便覺得酸澀不如踏踏實實過日子。
她會不會是想著過一段閒雲野鶴般的日子,比如她說的種田。
腦子裡竟然滿是她轉世了以後,成了膀大腰圓的大漢子,種田種得大汗淋漓,望著毒辣的日頭甩了肩上的汗巾,怒道:“種田要命!”
花紅柳綠一片卻不是春景,兩岸是寂寞或歡脫的人影。河流成塊成塊地湍流,我放下替她祈願的花燈,我在上面提著。
“山河無恙,情人成雙。”
忽而間它飄到了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