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課從來不聽課,不是做自己的事就是趴著手臂睡覺,有兩回還做了噩夢,猛地大叫一聲驚醒過來,反倒把杜若鄰嚇得一激靈從椅子上蹦起來,還沒找他算賬,就聽到罪魁禍首被她滑稽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
杜若鄰剛想說他兩句,看著大笑的宋利聖,卻倏然怔在了那裡。
她早就知道他眉眼都生得俊朗,側臉的線條完美到簡直可以殺人,可眼見他笑時落在眼中明亮的光,她恍惚覺得自己被一箭致命,身體陡然輕盈,從天空中急速墜落。
和宋利聖吵嚷打鬧的瑣碎小事早已滲透進了她平靜生活的每個細枝末節,她幾乎所有的笑和眼淚,被無端欺辱的氣憤,被感動,被傷害……
在她所有印象的場景中,他的影子都那樣安然地站在那裡,只是平靜地看著她,只要平靜地看著她,就足夠了。
想到這裡,杜若鄰撐著腦袋,忍不住揚起唇角。
她所認識的大叔,和別人口中那個不良惡劣的宋利聖完全不同,一邊說她笨,一邊伸手過來幫她。杜若鄰和他抱怨過的每一件小事,旁人覺得煩擾,而宋利聖都當成是她的心願來完成。
杜若鄰驚訝地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對宋利聖產生了這樣堅定的信任和依賴,無論她遇到什麼,宋利聖一定會出現,一定會解決。
她從來不信什麼“一定”,但凡事總會有例外。
他就是例外。
沒有了宋利聖的晚自習,空白到杜若鄰只覺得煩悶,乾脆就從教室裡逃了出來,在校園裡漫無目的地閒逛。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這裡。杜若鄰抬頭一看,想起上次她便是在這裡和大叔第一次翻牆出去,那天晚上宋利聖喝醉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她累得不行,後來還撞出了一連串的烏龍。
杜若鄰看著眼前的矮牆,神色逐漸變得溫柔,倏然心中湧起了一起大膽的想法!
她可以從這裡翻牆出去,到醫院去看看大叔的情況啊!
杜若鄰的眼前驀然亮起,退後了幾步,努力回想當時大叔是如何將她託上來,她在牆頭上看著大叔衝刺了幾步就跳了上來,咬了咬牙,也學著當時宋利聖的模樣,拉開了一段距離,猛地跑了起來!
“啊啊啊!”
杜若鄰已經衝到了牆前,腳下的步伐已經全亂了,也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跳,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慣性一下拍向牆面,腦子裡一片空白,只來得及發出一串尖叫,伸手擋住了自己的臉。
杜若鄰這一下撞得不輕,齜牙咧嘴地一看,所幸並沒有擦破皮,心中已經打起了退堂鼓,但想想在醫院裡的大叔,咬了咬牙,再次拉開一段距離。
“砰!”
“……”
試了好幾次,杜若鄰終於接受了現實,自己的矮個子和恐高沒有了大叔根本翻不出去,有些失望地最後看了一眼那堵牆,轉身離開了。
教室裡還在上著晚自習,校園裡一片寂靜,只有杜若鄰孤冷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層淺淺的暗紗,隨著她的腳步冉冉升向小路的盡頭,天空蒼茫而神秘,藏匿於沉沉雲捲雲舒,和時間一同永恆地存在於無盡的興衰,憐憫感動地俯瞰著她這樣一粒渺小的塵埃。
杜若鄰看見那一角樓頂,便沿著階梯,慢慢爬了上去,眼前才豁然開出一整片寬闊展開的空,杜若鄰眼尖地發現一個人影正站在那裡。
“祁修哥哥!”
杜若鄰眼前一亮,有些驚喜地跑了過去。
“你怎麼在這裡?”
祁修看到她愣了一下,隨即習慣性地揚起唇角,展開一個溫和的笑:
“若鄰……我晚上沒事幹,又有些心事就爬上來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