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先生和我說，在他們的封地上，土地的所有權和使用權可以分開處理，如此一來能夠提高土地的利用效率，不知道你怎麼看？”
他其實省略了一些言外之意，沒有將科林先生告訴自己的東西完全說出來，對於自己看到的那張藍圖更是隻字未提。
雖然他毫不懷疑安第斯的能力，但他很清楚這個人的忠誠度是得打個問號的，尤其是在涉及到利益相關的時候。
此時此刻，作為公國的主人，他需要對方站在公國的立場上考慮問題，而不是站在安第斯家族家主的立場上。
可惜的是，他終究還是低估了安第斯的聰明，後者不但一瞬間就明白了這條提議背後對自己的好處，甚至連愛德華沒有展現給自己的那張藍圖都看了個七七八八。
在雷鳴郡，封建貴族和新興的資產階級貴族事實上是一種相互制衡的力量。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普通人，雖然同時受到兩者的剝削，但也同時受到了兩者的保護。
而現在，他們獲得了聯合起來的機會，可以拉起手來一起收割田裡的佃農和工廠裡的市民！
這傢伙簡直是個天才！
安第斯忍不住摒住了呼吸，努力剋制著自己砰砰的心跳。
如果說前一秒他對科林的口無遮攔還頗有微詞，那麼現在的他簡直忍不住抱著他親一口……如果艾琳小姐不介意的話。
控制住了臉上的表情，安第斯做出認真思索的模樣，過了片刻說道。
“陛下，恕我直言，這是個天才般的主意……而且其實您一直就在做這件事情。”
“哦？我怎麼不知道。”愛德華看向了他，眉毛輕輕上挑。
安第斯沉聲繼續說道。
“雷鳴城的市民們嚴格意義上來說租用的都是王室的地產，只不過慷慨仁慈的您從來沒有在自己的土地上行使聖西斯賦予您的權力，僅僅只是向生活在這裡的市民們收稅。而我們如今取得的財富，足以證明您與您祖輩的英明。我想，科林先生應該是建議您將這份默契推進到下層貴族的領地。如此一來，他們不但會更積極地為您創造財富，還會更積極的為您開闢更多的原本閒置的土地。”
愛德華笑了笑。
“聽起來百利無一害，但我總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這種好事。”
安第斯頷首說道。
“這當然是有代價的，一些佃農可能會失去土地，被迫離開他們生活的鄉村，但有時候代價並不意味著壞事兒。原本只能碌碌無為度過一生的他們會在雷鳴城過上更好的生活，他們的領主手上的實權會被削弱，而坎貝爾公國則會因為他們的遷徙積累更龐大的財富。”
可以削弱領主們手中的權力，壯大王室領土上的財富。
這與科林先生所言簡直一樣。
如果不是安第斯之前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愛德華甚至不禁懷疑兩人事先串通好了。
不過，他還是更傾向於認為科林並沒有和安第斯商量過這件事情，就像他從科林和安第斯的臉上分別讀出來的那樣。
無論是坎貝爾公國的貴族，還是帝國的貴族，實際上都是一個陣營的。
單從這一點上來講，科林家族就不大可能與安第斯家族成為真正意義上的盟友。
因為只有坎貝爾家族才配當前者的盟友。
愛德華沉吟片刻後說道。
“雷鳴郡的大小男爵都是我的直屬封臣，我打算先在這片土地上施行新政。至於公國的其他伯爵領，我需要與另外幾名伯爵商議，爭取他們的配合。我希望你能配合威爾遜總督幹出一些成績，讓他們看見變化帶來的好處，想必我推進新政的阻力也會小一些。”
“安第斯家族願意為您效勞！”藏住了心中的狂喜，安第斯恭敬地鞠躬，顫聲說道，“我可以向聖西斯發誓，雷鳴城會在您的治下成為漩渦海東北岸最閃耀的鑽石！”
看著恭敬俯首的安第斯，愛德華微笑著點頭。
“我期待這件禮物。”
……
二月中旬，春風拂過雷鳴郡的土地，化作春水的積雪之下露出了新生的綠意，田野間的溪流重新奔湧，一片欣欣向榮，勃勃生機。
喜悅的不止是雷鳴郡的農民，還有同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貴族與市民。
對他們來說，今年的春天與往年尤為不同，居然連著發生了兩件足以載入史冊的大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坎貝爾公國的大公，罕見地出現在了市議會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宣佈了一項新政，明確了土地的所有權與使用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