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因為她永遠不知道下一秒等待她而來的會是什麼,何況她的運氣一向是個糟糕透頂到了極點的人。可縱然如此,她總還是忍不住貪心的想要奢望著一些不屬於她的東西,即使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她不知道等了上首的回應多久,整個人卑微的,懇求跪在雪還未全部消融的溼/潤雪地中,袍角早已被盡數打溼,暈染了一大片深色洇溼之花。舌尖被咬破了皮,嚐到了濃郁的鐵繡味,才得以繼續有著能冷靜下來的僵硬與冷靜。
一陣刺骨寒風襲來,吹得樹梢枝椏花瓣花蕊獵獵作響,花瓣花蕊簌簌而落。不知是風得多情還是樹的不留戀,只得使它提前零落成泥碾作灰,只有香如故,好待來年化成春泥更護花。
“既是花奴所求,本宮豈有不應之理。”輕輕的一句話語,彷彿風一吹便散了,可聽在她的耳邊卻是宛如天籟之音那麼的動聽到了極點。
只是下一秒,很快將她拉回了現實。
“花奴應當懂得,想要有所得,必要有所付出。”匍匐的在地的何當離睫毛顫了顫,只見漫漫一片的白雪地的視線中,突究的出現了一雙白底牡丹金絲,上鑲南海珍珠的繡花鞋,還有一角嬌豔熱烈如火的硃紅暗紋袍角。
染了海棠花色的豆蔻指尖輕挑起何當離略顯尖細的下巴,半蹲著,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她好不容易才尋到的一顆,最為完美的棋子。
世人都言天下家最無情之人莫過於皇家人,可是,有時他們並非是無情。而是唯怕專情。
專情有時往往比無情更為殘忍,只因他們是皇家人。最忌諱的便是專情二字。
“奴懂的。”何當離眼眸半垂著,遮住內裡的漆黑深淵。下唇微咬,模樣乖巧到了極點。
安惠大長公主凌厲的鳳眼就像是一把刀子一寸一寸的劃過她的臉部肌膚,帶著冰涼的銳利。紅唇微揚,帶著幾分不可言說的笑意。手上的動作徒然加重了幾分,在其上捏出少許指痕紅印,好似只要自己那麼稍稍一用力,這個可憐的小東西下一秒就會在自己手下,毫無半分反抗能力的香消玉殞。
只是那樣實在是太可惜了那麼一個美人,美人那麼美,自然應當是要物盡其用才好。
何況她的好弟弟可是同她做了交易,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交易。
“花奴倒是聰明人,正好明日本宮府中會有一貴客,花奴若是將人伺候好了。本宮自然會允了花奴的要求,可若是不曾,本宮可向來不養無用之人,花奴應當懂的。”白皙的修長手指順著手下這張白瓷如畫的極致面容,稍稍下移,而後面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
尾指微勾,挑開了她衣領最上層的金銀樹葉扣,而後嬌笑著,伸手點了點;“花奴倒是生了一身好皮,就連這身雪/膚連本宮瞧見了都愛不釋手,就是可惜年數尚小了些。”
“待會兒本宮會派幾名繡娘前去給花奴新裁剪幾套衣物。畢竟花奴身上衣衫過於保守了,實在是有些過於暴殄天物了。”一句新衣,早已將她安排得滿滿當當,不容人半分反駁。
何況她本就沒有任何反駁的能力,她還要藉著長公主這顆大樹,攀爬到一個在也沒有任何人可隨意欺她,辱她的高度。
“奴明白了。”何當離是在安惠大長公主離開時,這才起身的。
褲子與衣袍處早已被雪水滲透洇溼一片,她卻像是個無事人一樣。眉眼半垂著,神色冷淡宛如無事人。
腦海中甚至還在不斷思索著安惠大長公主說的貴人到底為誰?
還有那晚上她高燒不退時,侵犯了她,又細心照顧她的又是誰?還有上一次出來時,無意在簷下走廊遇到的那名男子?
何當離覺得自己好像是落進了一個有著數不清道路的分叉路口,而她此時此刻更想是無意中走進了一個死衚衕口,進不得,更也是退不得。
她回到房間的時候,裡頭早已有幾個繡娘等候許久,嘰嘰喳喳的不知因著什麼事吵鬧了起來。
何當離眉心跳了跳,唇角半抿著不言。只覺得來者不善。這不,她人才剛剛進來,就有好幾個像是樓中介紹姑娘的老鴰上前,將她整個人給團團圍住了,手上還高舉著顏色鮮豔的布料在她身上來來回回比劃著。
“小公子顏色生得這麼好,自然是隻有紅色才堪配其色,需知天下最美的顏色當還是屬於紅色之妖嬈,其他顏色在紅色下都不堪一擊。”說話的繡娘是一個年才三十,容長臉的女人。
“我王大娘倒是認為此月白之色更襯小公子。不是有句話叫什麼,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美稱嗎。要我說,這天底下還是月白之色最為襯人。”微胖生得富圓的女人將人驚擠到了一旁,滿臉堆笑著沖人介紹。
“嘖,不是我說你們倆個不是紅就是白,你們一個倆個是以為去奔喪還是當新郎官。要我說,自然還是這些粉藍,天青色更未適合這位小公子的氣質,溫潤如玉。”另一個年歲稍大的,自然也是不甘落後的擠了進來。
“呸,就你那些小家子顏色,能好看到哪裡去。”
眼見著他們好像要馬上吵起來的何當離只是讓他們飛快的量好自己如今的尺寸,繼而像逃似的奔進了她的小房間中。
要她說,三個女人一臺戲,若還是對頭家的那更是堪比上百隻鴨子嘰嘰喳喳一樣吵人得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