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在晚飯前把這些東西給我們看。”司徒甹把這些玉簡往前推了一段距離,偏過頭去,剛才他差點就沒忍住一口吐出來。這樣的怪物他已經殺了不下數百,可現在看著它們被殘忍的破開胸腹,身體被活生生劈成兩半,心裡還是有極其強烈的不舒適感。
“這些血傀在五年前還都是人類,在血帝之血的刺激下才變成了血傀,他們大多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現在想想,是不是更令人難以接受?”孟長軒面無表情。
“但你無法證明這個養殖基地是無恩門所立,也許這只是你們的栽贓,亦或者是你們與無恩門共同培育的。”羅天看著他的眼睛。
“我的確無法證明,你們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孟長軒依舊錶現得很淡然,“不過接下來請聽我來講另一個故事,關於瀆天的首領,“惡”。”
“是他把你們聚集到了一起,才形成了瀆天這個組織,是不是?”羅天問道。
“沒錯。”孟長軒點點頭,“他可以說既是我的領袖,也是我的師父,我跟在他身邊快五年時間了,可我卻一直沒見過他的真面目,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真實來歷,甚至連他是男是女我都不能確定。三十年前,他突然出現在了那些劍鬼面前,當時劍鬼已經被無恩門逼得走投無路,已經喊出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口號,是這個人拯救了他們。他的實力強大智謀高深,手段又極為強硬果斷,很快就取得了所有人的信任,便建立了名義上屬於邪傀宗但嚴格來說卻是獨立出來的“瀆天”。他開始向那些人承諾,說他已經逐漸尋找到了遏制血帝之血的方法,而且還可以將這些血用來快速提升自己的實力,這個訊息令劍鬼們欣喜若狂。所以我們開始大批次的捕捉凡人用以實驗,甚至開始有劍鬼服用血帝之血,剛開始他們嚐到了甜頭,血帝之血改造了他們的身體,他們卻沒有失去神志,但好景不長,他們很快就開始畸變暴走,變異成了醜陋的怪物。為了不讓外界的勢力察覺,瀆天的另一個作用,就是來捕殺那些暴走的血傀。”
“你們真是一群喪心病狂的畜生!”司徒甹皺眉低喝。
“畜生?為了得到血帝的力量別說當畜生,就算是去當畜生的糞便又如何呢?只是沒想到,我們本想掌控這股力量,到頭來自己卻反被這股力量所掌控了。”孟長軒直視羅天二人的眼睛,“但在五年前,“惡”找到了我,並將我改造成了可以遏制血帝之血的存在。”
羅天的瞳孔猛地收縮。
孟長軒盯著羅天的眼睛,片刻之後突然笑了,身體後仰擺手道:“放鬆,雖然我的血可以遏制,但使用了之後所有的修為都將喪失變為凡人,對劍鬼們來說如同雞肋,不然無恩門早就被我們這些“鬼”完全滅除了。可在此以後,我們卻發現越來越多的血傀憑空出現,滅殺的難度越來越大,我們這才意識到還有別人在暗地裡製造血傀,雷陽郡內不僅僅只有邪傀宗在覬覦這股力量。他們的手段更加殘暴而大膽,血傀的數量也遠超我們所製造出來的。”
“你是想說,是這個陳笙在暗地裡培育血傀?”羅天問道。
“沒錯,在雷陽郡除了我們之外,又有哪個勢力有這個膽子和實力製造血傀呢?風雷劍宗也只能借上宗之名來達到名義上的操控。”孟長軒長嘆了一口氣,“正義與邪惡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看的越多,我越覺得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什麼真正的正義。”
“那是因為你自己本身就是個骯髒的劍鬼,鬼能看到的東西本來都是黑暗齷齪的,但這不代表光明不存在。”
孟長軒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手:“說得好。正義與光本來就不是我這個劍鬼可以看到的,那樣只會灼燒我的眼睛……我的故事已經講完了,從裡面可以推論出的東西很多,我想知道你們二人的看法。`”
羅天和司徒甹都陷入了沉默,孟長軒講述的這兩個故事的確是一份驚天的陰謀,但這些故事極為雜亂,想要找出真相絕不容易。雷陽郡與滄瀾帝國的其他郡城不同,這裡更像是無恩門與邪傀宗的封地所在,在其他勢力難以滲透的前提下,為了爭奪血帝的控制權和足以統御大陸的力量,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所以在這裡他們只敢相信彼此,就連孟長風都不敢完全信任。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羅天率先發聲:“如果你說的話都是真的,陳笙把你們兄弟兩個還有大量的血帝之血帶了出來,然後利用無恩門的力量繼續研究,並且把事由全都告訴了你,那你好像就沒有理由投靠邪傀宗了。”
“因為哥哥。”
“孟長風?”
“嗯……五年前的哥哥,不知道這些事,所以他殺了我。”
羅天與司徒甹對視一眼,然後說了句“抱歉”。
孟長軒搖搖頭,表示並不在意。
“所以,你為什麼要把這些事告訴我們?”羅天問道。
“因為我想跟你們合作。”孟長軒說。
“嗯?我沒聽錯吧?瀆天的首領,邪傀宗的高層要跟我們合作?”司徒甹微微挑眉,“雖然我們現在知道無恩門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也沒有理由跟你們合作吧?你們的目的是要解開血帝的秘密,而現在她就在我們手上,現在你我應該放開手腳打一場才對。”
“不不不,請兩位明白一件事,是跟我合作,不是跟邪傀宗更不是跟瀆天合作。”孟長軒往前移了移身子,“你們想殺了那個老怪物,我也想。但在如今的雷陽郡你們找不到任何盟友,除了我。青鸞城司徒家距離這裡實在是太遠,哪怕你的家族勢力龐大,但想要幫助到遠在萬萬裡之外的你,還是有些捉襟見肘。”
“沒想到你調查的還蠻仔細的。”司徒甹身子一癱靠在椅子上,“聽你這麼說,墨允想成為新的血帝,“惡”應該就是那個妄圖成聖的老傢伙了?那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如果真的成功,你就是僅次於他的二號人物,要是墨允真的成為血帝,那你就是血傀大軍的……元帥?暫且先這麼稱呼吧,殺死他對你有什麼好處?”
“首先我一直都不相信血帝是能被我們控制的,那是遠超我們想象的力量,妄圖馴服它的人只會成為它的奴隸。其次“惡”的目的遠不止成聖這麼簡單,他培養我的唯一原因是因為我的血,一旦他找到了成聖的途徑,我也就失去了價值。而且,我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怒火,一股渴望復仇的怒火,他想要成聖的原因恐怕也是因為這股怒火在背後推動,為了達成這個目的所有人都可以被犧牲,包括墨允和我。就在昨天,我喜歡的女孩差一點兒就被他害死,那一刻我很想殺了他。”孟長軒從寬大的衣袖下拿出為入鞘的長劍,輕輕擺放在身側。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陳劍仙?她恐怕才是最有實力和膽魄殺了“惡”的人。”羅天問道。
“我太瞭解她了,她不會信任我,嚴格來說她絕不可能完全信任任何人,只要我敢出現在她面前,恐怕不出三息,就會被她斬成兩段。”
“那你為什麼會找到我們?那個老傢伙的實力必然極為強大,恐怕不是我們能殺得掉的。”
“不,他的確很強大,但絕不是無法被殺死的。而且在我的觀察下他的實力已經倒退了極多,這是因為他服用了血帝的血,五年前為了免受侵蝕他只能用玄力抵禦,找到我之後他就開始用我的血,這會讓他的實力下降極多,現在的他也許只有不到辰玄境的實力了。”
“那你為什麼不親自動手?你的天賦極高,實力也很強。”羅天問道。
“我殺過,而且殺了好幾次,但那些只是他的傀儡。”孟長軒緩緩地握緊拳頭,“最初我感受到了他的虛弱,所以拼了命的反抗,我砍下他的頭,但當我拿下面具的時候卻發現那只是個被掏空了身體的傀儡而已。他絕不會相信任何人,每次我看到的都只是一個受他指揮的空殼罷了。”
“你想怎麼合作?”司徒甹問,“想要殺死他,就要先找到他。可我們既不知道他在哪裡,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說不定他連個人都不是。”
“為何不換個角度想呢?”孟長軒突然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直視羅天的眼睛,這個看起來極為溫和的少年,眼瞳中竟是忽然生出了凌厲的鋒芒來,“他想要成聖的關鍵是血帝,或者說是解開血帝的秘密,只要能殺了她,除掉那個老怪物的把握無異會增加極大。”
羅天看著那雙好似深淵的黑色眼瞳,突然他緩緩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