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接著道:“那姓張的和他的一眾下屬在城中落腳之處,乃是一個名叫胡庸的宅院,那胡庸說來你或許有印象,乃是咱們城裡當時最大的富商胡泰的獨子,數年前,胡泰隨其夫人回孃家,途經城東五十里官道處的惡狼溝時被妖獸盡數殺害,此事,還是你親自率人去處理的。”
“那胡庸,曾經也算得一紈絝子弟,卻短短數年,便揮霍無度將家財散盡,而今除了那處宅院,別無他物。”
“那姓張的千算萬算,也不曾料想,就是他眼中這個廢物一樣的傢伙,盡然會有膽量偷聽他們的計劃,甚至在關鍵時刻下藥在他們的飯菜裡,他們如何也想不到那胡庸竟然有一個發小,名為楚山,乃是鐵拳幫裡的十大護法之一。”
“經過我不講你或許也已經猜出來了,鐵拳幫利用這層關係,探聽到了很多訊息,也做出了很多應變,最後在那姓張的下定主意要動鐵拳幫和飛燕劍莊時,更是讓那胡庸在其飯菜之中下藥,只可惜啊……哎……”
曹金深深一嘆:“可惜,無論是那頭下山虎劉無常也好,還是那喜歡隱藏的笑面虎呂長峰,都低估了一件事,一個御風鏡修士的強大,絕對不是什麼靠著人多就能夠取勝的,煉氣三境,金丹二境,越小境界殺人並不是什麼難事,但要越大境界殺人,哪怕是咱們整個大玄王朝中,也絕對找不出一隻手的數。”
“不過,那藥顯然也有幾分作用,否則,你以為那一日鬥得天昏地暗,就只是死了個劉無常斷了呂長峰一隻手那麼簡單,那一日,整個安慶江湖就已然會被徹底肅清。”
曹水依舊不明,道:“鐵拳幫和飛燕劍莊被除,對咱們縣衙而言,難不成不是好事?”
“曾經是,如今不是。”曹金目露一絲冷光,“那夜,那個鐵拳幫來人與我講,張輔之真正的用意既不是為了劉志先一事也不是為了清理江湖之事,而是為了掌控整個安慶縣城,我本還不信,如今,卻不得不信。”
“若他真為了掌控整個安慶縣城,那麼你我二人的存在,和那劉無常呂長峰之流,又有何區別?”
曹水聽到此處哪裡還想不明白自家大哥為何如此神思不寧,低聲問到:“我們不走,下一個死的,便是我們?”
曹金點了點了頭。
事實上,曹金還有一事沒說,其實,那人還說了一句話,“你們兩個冒牌頂替之人,若再要坐山觀虎,興許下一隻虎就是你們自己了。”
雖然不知那劉無常是如何知曉他們兄弟二人真實身份的,但曹金韜光養晦了數年,自然不會這麼輕易就露出狐狸尾巴。更何況,時至如今,就算不提張輔之銀玄衛身份,他兄弟二人不過兩個區區引氣境修士,在一個御風境大修士面前又能做的了什麼呢。
罷了罷了,此處經營數年,雖是頂替,也算得嘔心瀝血,雖然傷天害理的事沒少做,但真要背棄了天理的事,他兄弟二人卻還真沒有做過,否則,當初劉志先提出那一千童男童女時,又何必要一口回絕,惹出這一連串的麻煩。
不由得,曹金想到了那個少年,聽說自那日斬殺劉志先過後便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已將近一月過去了,卻依舊還未醒來。
天色漸晚,黃昏又至,曹金來到書房外望了望這熟悉的所有,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是啊,天色漸晚,一日又這般過去。
再一次習慣性的替床上的少年洗漱換衣過後,金月兒如往常一般端著木盆想要出門倒水。
“水……”
一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金月兒一個哆嗦,手中木盆掉落在地。
林牧之猛然衝了進來,手中的劍已然被其拔出,橫目冷視房間各處。
陳青牛艱難撐起身體,望著二人,嚥了口唾沫,想要說話,卻依舊說不出來。
下一刻,金月兒猛然轉身,不顧身上被水濺溼的裙子,不顧林牧之在場,從泫然欲泣到梨花帶雨只消花了一個呼吸的功夫,在第一滴眼淚落下時,她便已經撲進了陳青牛懷中。
林牧之看了看陳青牛和金月兒二人,收了劍,退出了房間,替其關好房門後,孤身一人,向著演武場走去。
感受中懷中的溫暖,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哭聲,陳青牛捧起金月兒的腦袋,這一刻,他的心哪怕是一塊鋼鐵,也已然被徹底融化。
眼前的佳人,哪裡還有半點當初的神采,面無血色,眼窩凹陷,嘴唇乾裂……一個人所有可能憔悴的模樣,彷彿都能從這張臉上找到的。
陳青牛張了張嘴,因為長時間未說話未喝水,卻是說不出半個字來,只有那聲聲斷斷續續的嘶啞。
金月兒自然會意,連忙從其懷裡掙出,胡亂抹了幾把眼淚,就轉過身去替陳青牛倒水。
只是,在她提起茶壺的那一刻,身後猛然傳來三個嘶啞至極的音節,含糊不清。
“你……瘦……了!”
下一刻,金月兒的哭聲響徹整個房間,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