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晉珩把阿芙送過去,只住了一晚,便馬不停蹄趕回了京城。
主要是如今京城瞬息萬變,他好歹也能出一分力,只怕錯過了重要關口。
臨走前,他把裴叔裕的那封信交給了穆歡年,千萬叮囑穆歡年要依他所說的行事;又囑咐姐姐千萬不要叫外人知道裴尚書的家眷都在漁陽。
穆歡年看他的神色,哪裡會不知道出大事了,只是看著穆夫人和芙妹久別重逢淚眼婆娑,只將這份憂慮壓在心底。
果然,兩日後,太后親自下詔,以兵部尚書裴叔裕任靖遠將軍,以兵部侍郎裴季珩任徵南將軍,以顧彥先任討麓校尉,以花石難為前鋒,以李恆為後衛,率裴家軍十萬眾應陣南紹。
訊息沒能傳進漁陽穆家的大門,在穆歡年的授意下,穆家宅子成了一片桃花源,不理世事。
阿芙每日抱著澄遠在穆夫人處,祖孫三代,別提怎樣的其樂融融。
只是一晃一月過去,也沒有裴叔裕的半點音訊,別說露面了,就連半字也無,阿芙漸漸開始慌張起來。
這天晚間,婉婉伺候她洗腳,她忍不住道:“咱們離家這麼久了,周和可給你來訊息了?”
婉婉搖搖頭:“奴婢也在想這個事呢,他半點訊息也沒。二爺忙著便忙著了,不知道他個小跟班每日操心什麼呢。”
阿芙本能覺得不對,猛的站了起來,從盆裡走出去,鞋也來不及穿,一路就要往外跑,正撞上一臉嚴肅的穆晉堯和穆晉紹。
十二月中,鵝毛大雪寒風凜冽,阿芙白了臉,“怎麼了”卡在嗓子裡,怎麼也出不了聲。
穆晉堯脫下大氅,把阿芙裹著一把抱起;晉紹一言不發衝進房裡,轉眼就一手抱著澄遠一手拉著婉婉衝出來。
阿芙的牙齒不停打顫,混亂中滿腦子都是叔裕。
晉堯低聲道:“芙妹,長安出事了,聽說他們正往漁陽來,你放心,哥哥們定然保你和孩子沒事。”
阿芙來不及說什麼,就被晉堯一把塞進了一個黑不隆冬的地方,接著她便聽見婉婉也進來了。
澄遠終於被晃醒,鼓足了嗓門大聲哭號起來,阿芙心都碎了,撲到門口,連聲道:“快,給我,給我!”
晉紹本是打算把孩子送進去,看他哭的滿臉是淚,一狠心道:“芙妹,澄遠太小了,怕他路上哭引人耳目,另外安排奶孃和櫻櫻帶他走。你一定信二哥哥的,無論如何都別出來,聽見沒?”
阿芙哪裡願意和澄遠分開,哭著往外爬,門卻落了鎖,只聽一聲“駕”,車子飛快跑了起來,把她一下子晃到車廂壁上。
婉婉也是驚魂未定,撲過去把她抱住,兩人抖如篩糠,誰也說不出話來,只是眼淚不停的流。
車外,晉堯和晉紹目送著馬車遠去,晉堯問:“你打算把孩子送去哪?”
晉紹咬緊了牙關,把哭號不已的澄遠裹到斗篷裡:“先藏起來吧。這孩子沒了便沒了,芙妹不能有事。”
晉堯瞪了他一眼,皺著眉頭,到底是沒說什麼,替他打起了門簾,把孩子抱進屋裡去。
屋裡爐火正旺,穆夫人和穆歡年候在裡頭,旁邊是剛剛趕來驚魂未定的櫻櫻和奶孃。
穆夫人攥著佛珠:“佛祖保佑,這到底是怎麼了呀!”
穆晉紹看了眼緊鎖眉頭的歡年,把孩子交給她,微笑道:“阿孃,別擔心。方才卿弟來了一趟......”
穆夫人霍然起身就要往外衝,被晉堯攔下,按回座位上:“阿孃,卿弟說李丞相帶兵抄了裴府,正到處找芙妹和澄遠,他是來接她們母子避難的。”
穆夫人一下子就老淚縱橫。她太久沒見過這個最掛心的小兒子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先關心晉卿還是先關心阿芙。
穆歡年急切道:“你怎不把澄遠送去?他們若是查來怎麼辦?”
晉紹只是臨時改變了主意,哪裡想得了那麼周全,一時也有些無措。
屋裡只有澄遠的嚎啕聲。
穆夫人站起來,沉聲道:“晉紹,你帶著孩子,還有櫻櫻和奶孃,去你阿爹的別院。”
晉紹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