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世界和冰藍色的世界不斷交織,梁德和審時語的記憶逐漸融合在了一起。
小破孩梁德吸溜著兩行清鼻涕嘶嘶哈哈去看的冰燈會上,與一個陌生女人牽著的黑色短髮沉默小女孩擦肩而過。
十二歲的審時語在父母葬禮結束後躲起來偷偷流淚的小院裡,一個笑起來像柴犬的男孩從二樓把一盒抽紙扔進了池塘裡。
十五歲的梁德為右腿骨折住院的妹妹去買宵夜,在審時語打工的韓式炸雞店和總是皺著眉毛的黑長直少女店員磨嘰了半天,才多要了幾包甜辣醬。
十八歲的審時語為了照顧弟弟放棄了一直嚮往的大學,填了一所本地的普通院校,那天晚上她獨自走進高中的操場散心,看到一個渾身是汗的柴犬男坐在籃球架下面悶頭抽菸,他對著手機那頭罵罵咧咧,說以後他只抽菸不喝酒就行了,你個糟老頭子的肝自己留著,小勺兒指定不喜歡。
……
燕京的深夜,凌晨兩點。
梁德穿著商務白襯衫和黑色牛津鞋,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頹廢地靠在自動售貨機的左邊,淡藍色煙霧向著沒有星星的夜空深處升起,褲兜裡露出半截的工牌上隱約能看見“……限公司高階行政經理”的字樣。
審時語一身都市OL裝,淺藍色絲質襯衫搭配黑色套裙,錦緞般的黑色長髮高高挽起。她沉默地靠在自動售貨機右邊的牆上,白皙的指間夾著一根點燃的細支女士香菸。
“再過一個小時,我就要猝死了。”
審時語沒說話。
“再過1分鐘,元神開始深度融合,我和你就都要死了。”
自動售貨機隔壁依然是沉默。
梁德沒再說話,從自動售貨機裡買了兩杯咖啡,遞給旁邊的審時語一杯。
當審時語指間的香菸燃到三分之二的時候,兩人的身影再度消失。
……
藍星大系,某處此岸世界。
做夢醒來的梁律覺得口渴,她拿起枕邊的手機,揉了揉眼睛,藉著螢幕的亮光走到了廚房。
梁律從冰箱裡拿了瓶秋林格瓦斯,小口啜飲著,左手習慣性地點開了圍脖國際版。
她切換到圍脖小號,在特別關注的列表裡找到了一個用“小黃鳥被迫上班.JPG”做頭像的人。
他最後一條圍脖是隨手拍了吃剩下的餐桌。
不知道是哪裡的外地關外菜館子,鍋包肉上面澆滿了番茄醬,桌上還有大半個沒吃完的牛肉火勺。
照片沒有美食濾鏡,構圖也亂七八糟,一看就是直男用自帶的手機相機隨隨便便拍出來的。
這條圍脖只有短短的二十多個字:
“鍋包右放番茄醬那還能叫鍋包右嗎?牛肉火勺還是半個的好吃。[doge狗頭]”
幾滴清淚落在秋林格瓦斯的瓶肩上,梁律握著瓶子的右手骨節發白。
“撲街,狗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