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聽學,陳家趙家的主母都會來沈家送上一些賀禮表示感謝,在他們正於潛順齋聽學時候,陳夫人與侯爺夫人趙氏早已都到了史氏那邊說話聊天。
素日與陳夫人交往還是多上一些,那侯爺夫人又是頗有幾分勢利,史氏常常嫌棄她三句話不離自己那厲害的兒子,聊起天來頗為頭疼,如今也不過是強忍著。
沈南枝帶著無為外家公子一同去史氏的朝熙居時,三位夫人正聊得起勁,見著人來了,那侯爺夫人最先起身,激動地跑到趙蘇沂的身旁去:“哎呀,蘇沂,這一日聽學下來感覺如何呀?”
說著,便伸出手去牽住了趙蘇沂的手,卻被那冰涼的觸感嚇了一跳,面色也隨之一變:“蘇沂,這手怎麼這般涼啊?”
說話間,其餘的人已經互相見禮。
陳氏則冷靜許多,她素來與史氏交好,在家中卻是個說不上話的,畢竟陳家寵妾滅妻不是一日了,陳博延雖是她嫡親的兒子,卻也因性子不甚討人喜而與生母有幾分疏遠。
不過便是如此,陳氏也看著陳博延那凍得通紅的小臉兒,忍不住問道:“延兒,怎麼你們一個個得都凍成這幅樣子?”
“還不是那位陸先生,”陳博明輕輕哼了一聲,面色不愉地吸了吸鼻子,“陸先生是個有本事的,第一次上課便不叫我們好好的,非要讓人將大門與窗子敞開才行!”
“真的!?”侯爺夫人一聽便炸開了,不可置信地看著趙蘇沂,“這位先生不是京都來的大學士嗎?這、這叫學生凍著上課,這是個什麼說法呀?”
沈南枝已經坐在了史氏身旁去,二人彼此交換了個眼神,都沒有說話。
趙蘇沂尷尬地抓了抓臉頰,扭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兩個弟弟——在家中時弟弟們一直唯唯諾諾,他也知道是因為自己母親太過強勢的緣故,在家中只過分地寵著自己,是以弄得兩個弟弟甚至都不敢大聲說話。
此時看著母親這幅樣子,趙蘇沂只怕她說些什麼嚴重的話弄得主人家的不開心了,忙笑著擺手道:“母親,這也不怪陸先生,是我們在開課前爭吵來者,弄得人家先生都沒法子講課了,有錯當罰,先生罰我們也是應該的。”
“蘇沂你好生糊塗!罰便罰了,可哪裡有人拿身子開玩笑的?這寒冬臘月若是凍壞了怎麼辦!?”侯爺夫人頓時心疼得眼淚汪汪,不住地幫趙蘇沂整理著身上的斗篷,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後,這才一扭頭,看著坐在上首的史氏,道,“夫人,倒也不是我非要嬌氣地慣著我們家蘇沂,只是那位先生教人的法子,是否有些太過嚴厲了?說來咱們這些公子哥兒們也都是養尊處優長大的孩子,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呢?”
沈南枝默然,這樣的母親還能教出趙蘇沂這樣的孩子來,怕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
史氏卻是絲毫沒有慌亂,對於陸雲祈刻意凍著孩子們的做法倒也沒有多少的反對,只轉著手裡的珠子,笑道:“那侯爺夫人覺得理應如何?”
“這,自然是聽先生的,可也不好一直這樣凍著孩子嘛……”侯爺夫人咬唇,道。
沈南枝還是忍不住,瞥了瞥嘴巴道:“夫人,陸先生說了只是因為今日我們爭吵了,明日再去上課應該也就不會如此了。”
“是啊是啊,再說陸先生教課十分厲害,僅僅聽了一節課,兒子也覺得學到了不少的東西呢!”一旁的趙蘇沂也立馬點頭道,“比起能學到的知識來,好似不過挨凍而已,便是日日都如此,兒子也心甘情願的。”
到底是在外頭,且那日又是自己派了人親自與沈南枝說的要來聽學,侯爺夫人也不好再一直埋怨這些,只得無奈地笑了笑:“這孩子……慣會吃苦。”
“能吃苦是一件好事兒,沒得將孩子們縱得如溫室裡頭的花兒一般嬌貴,”史氏點頭笑道,手裡盤著的瑪瑙手釧發出清脆的聲響,“好了,你們學習了一上午也累了,要麼今兒中午就留在沈府用午膳罷?”
史氏身子不好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她這麼說了,言下之意便是在驅趕客人,誰會恬不知恥的還要留下來呢?況且因陸雲祈是以‘修養’為由離京的,是以課程每日只上半天,下午沒課了,他們便更不會留在沈府裡頭耽擱時間。
聞言,趙氏急忙起身:“我們就不留下來叨擾了,你身子不爽利,這些日子還當好生歇息,我瞧著你是又瘦了不少的。”
“噯,一把老骨頭了,如何也就那樣罷!”史氏客氣道。
侯爺夫人也表示不再多留,只說自己送來的不因都十分對她身子好的,要史氏無比日日滋補。說完幾人又客套幾聲,沈南枝也與幾人紛紛道別,這才將人都給送了出去。
回屋後便見著史氏一臉疲倦,素日她一個人舒服慣了,何時要與人這樣坐著說好長時間的話?心疼得一旁蓮媽媽忙為史氏捏肩捶腿,史氏道是還好,對沈南枝揮了揮手:“安姐兒,你去差人將陸先生請來罷,咱們一起在朝熙居用午膳。”
“又、又叫著陸先生啊?”沈南枝忍不住撇了撇嘴。
“清園的小廚房尚未裝點完畢,要麼叫陸先生去何處?”史氏挑了挑眉,面色似帶了些故意的挑逗。
惹得沈南枝臉頰一紅,自己千算萬算忘記了清園小廚房早已荒廢,便也只好叫丁香去跑了一趟清園,心下默默記著得找個時間尋幾個得力的廚娘來才是。
史氏也不多怪罪,只接了蓮媽媽的茶,笑道:“不過嘛,陸先生日日來我這裡到底也不是長久之計,日後你那安園做了吃食,你請陸先生過來一同吃就是了。小廚房許久不用,修葺起來也要一些時日呢。”
“這……”沈南枝微怔,見史氏面色莊重,也不好拒絕,只得應了下來,“是,女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