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就在漩渦之中,一把黑紙傘。隨著漩渦不停地旋轉往上,慢慢的脫離漩渦,朝著岸邊飄過來。
我立刻靠近過去,伸手去握黑紙傘的把,卻沒想到,手一伸,黑紙傘立刻消失不見,我一手抓到的,卻是另一隻手。
那隻手冰涼冰涼的,毫無力度,耷拉在我的手心裡,光線太暗。水流又急,我來不及多看多想,帶了點內力,一把將那人從水裡撈了起來。
等把人拖上岸,我才看清楚,那不是柳崑崙又是誰?
只是此刻的他,渾身上下都是傷,傷口上染著煞氣,眼睛緊閉著,呼吸微弱。
我用力將他撐起來,再次朝著水裡面看去,除了漩渦和水浪。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東西。
我將柳崑崙拖回去,大家七手八腳的幫他拔煞氣、療傷,折騰了好一會兒,他才悠悠轉醒。
柳春生一看他醒來,暴脾氣立刻上來了,罵道:“驢脾氣!讓你去給青鸞低個頭,認個錯,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柳崑崙木訥的靠在床頭,沒有一句話。
我衝柳春生他們擺擺手,說道:“大家都去休息吧,我單獨跟他談談。”
等眾人退出去之後,關上門,我拉了凳子,坐到床邊,看著柳崑崙說道:“我從不相信你是一個如此衝動的人,你選擇跳河是有原因的,對嗎?”
“或者說,你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對嗎?”
柳崑崙仍然不說話,我默默勻了口氣,耐住性子說道:“你的記憶回來了,記起你曾經做過的一切,之所以這樣選擇,到底是無法面對柳青鸞,還是不想她再次受到傷害?”
這話一說出來,柳崑崙的眼珠子動了動,終究是嘆了口氣,一拳狠狠的衝著自己心口砸下去,悶哼一聲道:“一切禍端因我而起,我不想再傷害他們母子,瑣兒說的對,該我的責任我得擔起來,卻沒想到,我是這麼沒用!”
“青鸞的事情,都過去了。”我說道,“瑣兒年紀小,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
柳崑崙搖頭道:“不,不僅僅是因為青鸞的事情,透過我的觀察,漩渦的事情,並不是無緣無故而起,降龍杵被浸染的陰邪之氣,當初霸天是真的能夠壓制得住,如今卻堪堪過了四年又反覆,必定有外界的誘因在。
可如今的江城早已經太平,到處都是我們的人,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別人想做手腳,哪有那麼容易,所以這個誘因,必定是在四年前便已經存在著的,只是被我們忽略了,或者說,被藏得太深了。”
“那麼,依你看,這個誘因會是什麼?”我的心撲通撲通直跳,想起那個男孩,想起那把黑紙傘,生怕他就是那個誘因。
可柳崑崙卻說道:“事發之後,我想了很多很多,從四年前一直到今天,點點滴滴都在我腦海裡回放……”
“所以,你是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我短暫的打斷柳崑崙的話,問道。
“四年前瑣兒回到江城龍族的時候,對我有了一次衝擊,但完全想起來,是兩年前。”柳崑崙說道,“我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一是因為我的確是有逃避心理,不知道今後該如何去面對青鸞和瑣兒,畢竟我沒有做好一個父親的角色。而再回歸的青鸞,也並不是之前的青鸞了。”
我聳聳肩道:“感情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幫你,但我只知道,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都不是迴避能解決的,你能恢復記憶,是好事。”
“這些以後再說吧。”柳崑崙說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年走蛟的結局。”
“當然記得。”我說道,“當年柳鎮海最後關頭,自己吞噬了走蛟身體裡的怨龍之氣,走蛟被夜梟帶走,毫無利用價值,早已經死掉了。”
“真的死掉了嗎?”柳崑崙說道,“或者說,走蛟死掉之後,夜梟他們是怎麼處置走蛟的屍體的?”
柳崑崙這麼一說,我猛然才意識到,這的確是一個被我們忽略已久的事情。
當初走蛟被帶走,因為已經沒有了怨龍之氣,奄奄一息,我們下意識的就認為,走蛟即使沒死,對於夜梟他們來說,也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還不是棄之如敝履,在當時那種環境下,肯定是沒有活路的。
可現在想起來……
“你的意思是,降龍杵的陰邪之氣壓制不住,是跟走蛟有關?”我推測道,“也就是說,當年走蛟最終被安置在了江城龍族和錢江龍族的交界處,四年來一直隱藏在下面,是它在作亂?”
柳崑崙點頭道:“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這個可能,我跳下漩渦,就是為了去求證。”
“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在賭。”我厲聲道,“那麼結果呢?”
柳崑崙搖頭道:“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跳下漩渦之中,我幻化龍身,隨著漩渦一直往下,能夠感受到越往下,那股陰邪之氣越重,甚至我感覺自己已經無限接近降龍杵了,結果一個不慎,被陰邪之氣侵襲,昏迷了過去。”
我強壓住心中關於那個男孩的秘密,轉而問道:“那你是怎麼漂上來的,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