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以千年不變的第一之位,開口說到:“不必了,白申,來做這吧。”
身形微微側移,挪出了一小小的空位。此地既不屬於前十大聖人,也屬不於尋常聖人,算得上是極為罕見之位。百年來只有兩人有過如此殊榮,一位是火聖祝融,一位是道聖青神。
前者拽日隕星,一人闖入星空深處,讓天魔數十年都難以恢復元氣。
後者排列諸天,聯手道一真聖,綢繆建立荒星死城,當星空深處百年難以寸進。
十位大聖人除卻第二位之外盡數甦醒,紛紛對初入天外,來路跟腳尚且不明的白申另眼相看。
白屠不好再推辭,便坐在道一真聖身旁空地,老頭子髮鬚皆白,看似只是尋常老人。他拍了拍白屠肩膀,說到:“謝謝。”
白屠愕然,而後苦澀一笑,卻也坦然受之。替世間眾生道謝,除卻第一位成就聖人境,而後為天下守關千年的道一,怕是再無其二了。
其餘諸子百家紛紛驚異,豎起耳朵,不知此人所做何事,能讓真聖道謝。
不過接下來的話讓城頭十人恨不得遁入人世。
只見那白申,對身在第二位,二十年前便閉目沉寂,唯有劍意越發凜冽的劍聖,扣首說到:“父親,辛苦了。”
二十年前,自女兒死後便老僧入定,宛若枯樹,唯有大戰岌岌可危之時才偶爾出劍,出劍便是驚世。
劍道魁祖枯瘦的身軀居然顫抖了一下,睜眼間,一道劍意自星空極盡出斬出,所過之地,死星,隕塵盡數泯滅。只是遠遠一眼便覺得心寒的劍氣從這位不知死活之人鼻尖劃過,將數百年來一直監視此地的血月一分為二。
仙人劍斬月。
白屠依舊跪地,脊樑卻挺的筆直,宛若一株青松。劍聖沙啞的聲音說到:“將我女兒的配劍留下,人滾。”
白屠化名白申,申是妻姓,腰間劍亦是妻劍,名為蒼溪。
正在眾人噤若寒蟬之時,一位墨衣老者從下界飛昇而至,高聲說到:“老劍頭,你猜我看到啥了,你孫子。”
而後發覺城牆上氣氛似乎不對,一股寒意從腳底傳遍全身。抬頭,眼前血月一分為二的殘骸在天空中漂浮,立馬改口到:“說斬月你還真斬月了。行,爺爺我,服你。以後我就是你孫子,行吧。”
劍聖身上,一股劍意斬出,墨家聖人周身天地扭轉,劍意便斬到千米之外,正巧前來巡查的天魔身上。
可憐天魔入凡剛剛飛出,又詭異的被凌空一擊劍氣重創,一身體魄碎去七八,而且不可逆轉,不可恢復,數年內,恐怕別想再來看城牆上的風景了。
墨聖,頭髮如鳥窩般亂蓬蓬的老頭,第三座大聖人,機關領域可將荒星死城之內全部化為自身天地。落入城中的戰鬥餘波大多被他轉移出去,要不是如此,百年來城牆依舊,內城可能早就成為廢墟了。
墨聖和劍聖都是同一時代之人,關係還算熟絡,對於從不曾與人交集言語的劍聖,那可就是老友了。
墨聖對於劍聖隨手一斬毫不介意,滿是酒糟的大鼻子哼出兩股氣,說到:“既然兒子來看你了,就把那糟性收一收,像個長輩的樣子。”
白屠悄悄傳音到:“小曉在龍虎山,是青木弟子。”
劍聖冷哼一聲:“劍不用還了。”
墨聖剛忙接上後半句:“人也別滾了,都是聖人了,還滾來滾去,像啥樣子。老劍頭,你說是不是?”
白屠雙手捧劍,放在蒲團之上,轉身離去。
劍聖一想到自己那一出生便是世間大敵的小孫子,枯瘦的身形愈發顫抖起來,雙目溼潤,將蒲團上靜窩之劍一把拍回,罵到:“世人皆說我修的是無情道。拋家棄子,你才是真的無情。”
白屠接過劍,未曾回頭,卻也是身形微顫。
劍聖又說到:“你確實無愧天地,無愧於道一之謝,但你有愧於我女兒,有愧於我外孫。若是今後你連我外孫都照看不住,哪怕萬夫所指,老夫依舊斬你頭顱。”
白屠轉身,深深一鞠躬,消失在內城。
城牆上十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猜出白申的真實身份,可未有一聖開口,都如同置若罔聞。
墨聖坐在自身第三的蒲團上,悄悄說到:“我看護人間十年期滿。既然城頭上待著無聊,何不去人間噹噹那老天爺,順便看看你那孫子,模樣那叫一個俊。”
劍聖雙目緊閉,不予答之。
儒冠修士接墨聖之職,照看人間十年,臨行前問到:“人間現今如何?”
墨聖罵到:“還能如何,烏煙瘴氣,亂七八糟。”
儒冠修士抱拳行禮,便下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