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步踏出,既是另一方天地。再無龍虎山之運,青神之術遮蔽天機。
兩股氣息瞬息在一州之地傳開,山野仙門登高修士尚未睜眼,便已知有客進門,只是二人腰間木牌上的瑩瑩清光,打散了不少人心中的念頭。
既是客登門,主家稍遠迎,不算失禮。
幾位老頭子剛欲傳音,二人的氣息稍縱即逝,只曉得剛踏入界內,至於身在何處,無從可知。
夜華宮中夜裳疲倦的趴在一堆小山般的竹簡中打瞌睡,似是夢到了某些香甜的事,冷豔的臉龐上,嘴角邊流出兩滴不合氣質的晶瑩。二人氣息如春夜裡的毛毛細雨,本該無聲卻將夜裳嚇的拍桌驚起,震落一地竹簡。
兩人的氣息來無影去無蹤,瞬息消散,只留下一個傻姑娘在原地,嘿嘿的笑著。
正襟危坐在一旁的離慈見到夜裳坐在書海中傻樂呵的模樣,才發覺從小呵護到大的半個女兒,不經意間就被人掛了個跑,人在這,魂不知道飛去哪去了。
前幾日在祖師堂內,罪犯魏某對看管不力之罪供認不諱,還戴罪立功。爆料大小姐被白姓男子拐跑,宿醉一天未歸,來時渾身酒氣,為遮掩罪證,還對魏魁威逼利誘,拳腳相向。
那時離慈對於此些話語還不屑一顧,自己的半個女兒,夜裳調皮是調皮了點,但深知世間險惡,不會輕易被拐跑的。現在看來,那罪犯魏魁和白某,真的是罪大惡極。離慈鬍子都氣直了。
心想你白曉若是敢來夜華宮,膽敢拐跑我家小公主,我照面二話不說就是兩記老拳。若你白曉不來夜華宮,傷了我女兒的心,看老夫不把你第三條腿給你跺下來。
離慈忍著胸口悶氣,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魏魁自接手秋夜渡口後,叫苦的時間都沒有。不是立在書房修書,便是在飛渡客的跨周行船上。一門仙家渡口,便是半數錢財和路子,一個處裡不慎,夜華宮錢袋子吃緊是小事,不小心樹敵幾家,或者化敵為友才是大事。
不過山上仙門中的人情人心到不是很仙。各家各派能接手渡口一事的,那可都是一座山上六個洞,老狐狸了。
魏魁年輕時在山間遊歷頗多,人脈極光,而且當年還有散財童子的美譽,後來入夜華宮後老實本分,可謂是名譽極好。
秋夜渡口上任渡主被廢,生死不知。外加貨船最大的金主爸爸公孫家與自家的關係現在極其微妙,聽說玉露一脈被驅離夜華宮後集體跨渡而行,去往漠北之北,投靠公孫家。只是公孫家是否敢接受,便值得玩味了。現在的秋夜渡口可謂人心惶惶,不少弟子都打起了退堂鼓。魏魁接手之後,先是雷霆打壓韋否親脈人員,將中上層一批修士血腥清洗,輪換。又親口承諾現有弟子不再拘泥與外門內門之別,但有天資和努力的,都可入內門修行。秋夜渡口所有商家,一旬之內,納稅減半。
一手大棒一手蘿蔔的老招式,魏魁揮的那叫個虎虎生風,但就是有效。不出三日,秋夜渡口已恢復往日的熱鬧。
魏魁此時正在議事堂和三位渡船船主吵架,場面極度混亂,口水亂飛,完全沒有一點仙門之人修養生息的模樣。反倒是世井中菜市場買菜的兩人,為了兩毛錢吵的不可開交,寸土不讓。
不過吵歸吵,說到底幾人都是為宗門利益著想。吵贏的不會沾沾自喜,吵輸了摔門而去的也不會記恨埋怨。這點讓初來乍到又手握重拳的魏魁頗為欣慰。
四人在每日習慣的口水戰之時,魏魁突然愣了幾秒,而後聽著三人的罵聲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待到氣息全無之時,笑罵到:“他孃的還是龍虎山最護短,有錢。”
夜華宮宮主破聖,可是東彌天州一洲大喜之事,交好宗門都有派人來賀。秋夜渡口一時間可謂是忙的水洩不通。對於接待一事,幾人吵的天翻地覆,還沒有結論。正此時,一封線報傳來,龍虎山長老青蓮仙師代山門來賀,已到渡口。
眾人紛紛驚歎,要知道青蓮仙師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間煙火,此次居然前來賀禮,難道那些傳聞,真有其事?
魏魁顧不得那三毫五毫的毛利,趕忙衝出門去,順便通知夜華宮代宮主離慈。
離慈聽到簡訊,那個暴脾氣直接上頭,白曉師尊前來賀禮?好啊,這還沒兩天,都家長上門了,回頭看那妮子還呆愣著呢。
直接怒髮衝冠,奪門而去,管他龍虎山來使不來使的,先拉到角落揍一頓再說。
兩道驚鴻落在秋夜渡上,一黃一紅,一前一後。其者滿臉堆笑,後者殺氣騰騰。
青蓮下船微笑抱拳,丰神如玉,公子無雙。
只是淡然一笑,便惹的一船依欄賞景的女子目不轉睛,讚歎:“真是人間絕美之景。”。
離慈見其人面如白玉,一身青衫流轉,只是一抱拳便覺得仙氣十足。悄悄以心聲問魏魁到:“白曉師尊,不會就是他吧。”
魏魁悄悄點頭,以心聲回覆到:“嗯,龍虎青蓮。”
離慈面露尷尬,一瞬間的殺氣全無,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此人也是同境元嬰仙人。若只是元嬰仙人也就罷了,離慈暗地裡胖揍一頓毫無壓力,可氣的是元嬰後面還有劍仙二字。若只是元嬰劍仙,離慈照樣有手段整治,絲毫不虛所謂殺力最大的劍仙幾分。可更加氣人的是,此為元嬰劍仙名為青蓮。
幼年時便是五行劍宗的預訂劍一,天之驕子。青年脫離五行劍宗。化劍道為術道,一身法術劍術修為通天。年歲未過半百,便已破元嬰。按道聖的話說:“有望衝擊百年來最年輕的劍道聖人。”
“嫡仙”青蓮。
離慈禮貌的笑笑,而後藉口宗門事務繁重,去時姿態比來時更快幾分,沒辦法,這是真打不過啊。
於此同時,一位目盲老人坐在千里之外的草原上,羊群圍繞在他腳下。草原凜冽的風吹得他臉上皺紋像是乾枯大地上的溝壑,兩鬢髮如雪,卻又幹枯。
安山老人吃力的抱動手上的羊羔,說到:“長大了,長大了就好。”
身旁趕來了一位極其英武,模樣周正的高大漢子,驅千馬,踏遠山。
名為安山的老人忽然抬頭,像是睜眼般望去,大好山河,歷歷在目。
馬蹄聲聲催?不遠矣。
與其對視之人,便是萬里之外,帝閣之中,法家宰相,傳聞中欲勝天半子的讀書人,大秦帝國宰相,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