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勺雞湯澆入盤中,將盤子盛了個七分滿,撒入已經焯好水的薺菜,又動作迅速地勾了點祝家祖傳的薄芡,一盤青龍飛天便完成了。
大漢那邊正擺著盤,聞到這邊的香味已經傳來,不由地一驚,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兩盤幾乎一模一樣的青龍飛天放到了廳中的桌案上,眾人提著筷子細細品了起來。
“這兩道菜,無論是刀工還是火候,都是上品,不過祝姑娘的調味手法很是一絕!”
“是啊,這麼短的時間,居然還能雕個蘿蔔,佩服佩服!”
“這兩道菜口味都很正宗,但真要細品,魏大廚的菜還是少了那麼點意境。”
眾人贊同地點了點頭,到了他們這個程度,做菜就相當於是做一件藝術品,魏大廚雖然手藝不錯,但太過死板,空有形而沒有神,還是缺了點精髓。
魏大廚面色一白,細細品了品兩道菜,不由喟嘆一聲,“沒想到,真是我輸了!”
他又從祝圓的那盤夾了好幾筷,本就不多的盤子瞬間空了,惹來眾人一陣白眼,大漢一邊往嘴裡塞,一邊怒吼,“看什麼看!我多吃兩口學習一下怎麼啦!”
眾人頓時一陣噓聲,有眼尖的瞄到了旁邊的八道菜,悄悄地將筷子伸了過去,剛嚐了一口,頓時眼前一亮。
“天哪!雖然有些涼了,但這些菜的味道簡直可以和青龍飛天媲美!不行!誰給我盛點飯來!”
“什麼?”眾位名廚頓時驚了,手中的筷子急急地朝那幾盤菜伸去。
“嗯!好吃好吃!那誰,給我也來碗飯!”
“哎!別搶!這魚片是我的,你怎麼從人家筷子底下搶菜!還要不要臉!”
“要什麼臉!這魚片寫你名字啦?快吃!等會問問那姑娘家的飯館在什麼地方!”
祝圓被擠到了一邊,誰知,寧伯笙居然閒閒地坐在一邊喝起了茶,見她看過來,還點了點桌上的另一杯,顯然是早已為她準備好了。
祝圓心中一暖,掩唇輕笑,也跟著坐在一邊喝起茶來。
片刻之後,魏大廚端著碗飯來到了祝圓面前,不好意思地抹了抹油嘴,“祝姑娘,你做的菜讓我老魏心服口服!老魏我之前無禮在先,為表歉意,還請祝小姐允許我前去拜訪令尊大人。”
祝圓淡笑著點頭,“自然是可以的,我爹雖然不擅言辭,但他最喜歡和人討論做菜心得,魏大廚要是去了,他肯定很開心。”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魏大廚撓了撓後腦勺,笑得像個二傻子。
寧伯笙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心裡忽然湧出幾分不悅,起身看著祝圓,“夜深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祝圓不疑有他,起身便往外走。
夜幕低垂,街道上已經沒有了人聲,祝圓安靜地跟在寧伯笙的身後。
不知過了多久,前面的寧伯笙突然停了下來,幽幽地嘆了口氣,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披在了祝圓的身上,細心的幫她繫好。
“更深露重,彆著涼了。”
祝圓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月光將他的俊臉勾勒出一抹溫柔的弧度,她突然覺得心跳得有些不正常。
她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遠處祝家魚館門前亮著的紅燈籠,突然撒腿跑了。
寧伯笙將她的舉動看在眼裡,輕笑了兩聲便往回走去。
祝圓此時心跳如雷,不敢走熙熙攘攘的大街,慌不擇路,只好挑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通往祝家,一路上面頰很是滾燙,她暗罵自己沒出息,兩世為人還是這麼容易為這些細碎瑣事動心。
“……多謝大人……改日必定帶禮登門拜謝……”
遠處知縣府偏隅一角有螢火閃動,伴有人聲交談。,祝圓停駐腳步,噤聲看去,那個被黑夜裡都顯得囂張無比的身影可不是張弛是誰?
可張弛,不是被收押月餘,怎麼會現在就放出來。
祝圓悄悄踱步到不遠處的窄道中,留心聽了一會兒這幾人的寒暄,心血登時翻湧不止,整個人都很難鎮靜下來。
原來張弛之所以能在這裡橫行霸道,正是因為他是知縣故去正妻的表弟,早些年靠著自己表姐嫁給了當今知縣才得以立足,如今更是靠這層關係出獄。
知縣正妻早亡,現在也續了弦,取了幾房小妾,又加上張弛作威作福慣了,眾人習以為常,所以再無人敢提起這段關係,也難怪穿越來的祝圓一無所知。
知縣,地主沆瀣一氣,即便這地方是天府寶地,也難逃“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悲劇,只可惜她現在人微言輕,根本如螻蟻一般,除不了這些壓迫他們的“害蟲”。
祝圓稍微平復了下心情,帶著一腔怨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