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所在眼前是一座高達六丈的山峰,那些綠色的屏障嵌入在山峰頂部,把整個山頂都覆蓋了。從屏障一側望去,滿山綠色的松塔樹立在山坡,依著山的姿勢形成了完美的孤形,將山頂和天際圍成了孤形狀,讓人觀之心曠神怡。
別院四周到處都是巡邏兵和站崗放哨的人,就連房頂上高塔處都安置了弓箭手和監視的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阿爾法監視之內,如果別院內稍稍有任何動作,都有可能迎來四處飛來的橫箭,所以他們就連在院內走動都會小心謹慎。
在安歸伽的房間裡,只有顧齊和維森照顧他的一切生活起居。他將自己徹底投入黑暗,房間裡沒有窗戶,所以也沒有更多的光亮透進來,他不想將門敞開,房間裡自然也是一片黑暗。
他在臥榻上昏沉沉地睡去,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他的睡眠總會讓他睡死過去,等醒來的時候精疲力竭,有時候會進入深度的做夢狀態,夢裡必定與哥哥霍爾奇和牛特爾有關。他會夢見和霍爾奇還有牛特爾三人跪在神樹面前結拜兄弟,割腕喝血,然後在戰場上大跨步向著敵人走去,一邊從背上的劍鞘裡抽出長劍,一邊進入眼前的敵人開始廝殺,現場時常都會一片狼藉,所有的將士全部倒地,但慶幸的是他們還活著,最終也贏得了戰爭。
醒來後雙腿發硬,痠麻無比,蠟燭早已然滅。他想夢與現實總是反差很大,三個結拜兄弟就只剩下他一人了,霍爾奇和牛特爾已死,他感覺自己也算死了。傷口渾身疼痛,奇癢無比,甚至傷口處都在潰爛。“我也死了!”他自語道,“假如在這場戰爭中死了,那麼我的生命也結束,我的羅布城將會面臨什麼樣的結局?所以我不能死,我要活著,而且還要離開這裡。”
時間過得太久了,久到安歸伽已經忘記在這裡有多少時日了,日子一天天輪迴,感覺沒有百日和晚上。吃飯,睡覺,鍛鍊,院子裡閒逛,還有他們一行人喝茶聊天,已經成了他們每天的生活。
安歸伽的屋子出奇的安靜,窗外的風呼呼吹著,將屋頂一根柱子上掛著的油燈吹得來回搖擺。胸部和腿上的傷口總是癢得難以承受,可他不能表現在臉上,因為安迪,安慕容,布衣翎羽還有維森,他們隨時都有可能走進這個房間。這不,他剛洗完手,安迪就走進了房間,很快幫他遞來了毛巾。
安歸伽嘴角扯出一絲微笑以表感謝,他緊閉嘴轉過身在傷口上繞來繞去,細心的安迪觀察到了父親的神情和動作,急忙勸道,“父親別繞傷口,傷疤還未掉,你這樣很容易又結新疤。”
“我沒事。”安歸伽淺淺一笑回答。
“別說沒事。”安迪道,“我知道傷口正在癒合,難免會出現瘙癢,哥哥和維森叔叔一定也很難受,你等著,我找醫師要一些杏仁膏來,他們城堡裡計程車兵受傷,癢的時候全拿杏仁膏來塗抹,效果出奇的好。”
安歸伽點頭,安迪就出了門,門口的胡柚跟在了後面。待安迪走遠後,安歸伽脫去身上的衣服,看傷口發炎的地方。傷口已經結成了瑜加,他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受傷,每一次戰爭都能讓他留下新的傷疤,這些傷他早已見怪不怪了。
此時,布衣翎羽從門口走來,他刻意關緊了門,安歸伽急忙穿起衣服。
“君王。”布衣翎羽喚道,“羅布城來信。”
“好訊息還是壞訊息?”安歸伽將手裡的毛巾掛在牆的掛鉤上。
“很不好。”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安寧去了肅啟城。”布衣翎羽壓低了聲音說,“信上說是安琪兒給出的主意。”
“安琪兒?”安歸伽嘴角抽搐了一下,“豈有此理!這孩子怎麼會出這麼嗖的主意?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教育我這兩個女兒,她們竟然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她一定是去找肅啟城的多戈裴了。”
“君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顧齊焦急地問。
“能怎麼辦?”安歸伽說著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如今你我都是敵人手裡的階下囚,整個別院近兩千多個侍衛在守護,我們插翅難飛。”布衣翎羽眼神望向門外,顧齊知道他是要確定門外無人偷聽才肯說話,於是他開啟了門,刻意做出伸懶腰的樣子,確定四處無人,又合上了門。點頭示意道,“外面是安全的。”
布衣翎羽這才長出一口氣,走進安歸伽才開口道,“肅啟城根本就不想參與任何部落的戰爭。”他的聲音極小,“她這是去碰壁,根本就得不到支援。”
“雪諾至今還沒有訊息,恐怕是凶多吉少。”安歸伽抬起頭輕聲問問。
“我們的人都出去找了。”布衣翎羽坐在椅子上,“就連焉吉爾和蕭池都不見了蹤影,包括蘇啟。”
“他們究竟去了哪裡?”安歸伽猜疑道,“那天射死牛特爾的人究竟是誰?”
“我初步猜想一定是焉吉爾。”布衣翎羽說道,只有他從小練習射箭,“沒錯,一定是他。”
安歸伽點頭,“除了他,沒有其他人。”
此時的門“嘎吱作響,”門緩緩開啟,維森迎門而進,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安歸伽和布衣翎羽別再說下去,他倆立刻明白了維森的意思,假裝看檢視安歸伽的傷口。
阿爾法從門外走來,“看來你這傷口也好的差不多了。”布衣翎羽故意轉移話,看著走進來的阿爾法。
阿爾法的微笑從骨子裡頭露出,望著安歸伽和布衣翎羽,語言裡充滿了喜悅,“我來只想告訴你一個好訊息,雪諾已經死了,姬翁親眼目睹他和一個女子從萬丈深淵的懸崖掉了下去,連屍骨都未曾找到,看來是摔得連渣都沒有了,你們的王子已死,今後不必再計劃復仇的事情。”
布衣翎羽聽得出了一口冷氣,他並不相信雪諾就這樣死了,於是他搖了搖頭,“不可能,雪諾不會死,他是神靈庇佑的孩子,怎麼可能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死了?”
“你信與不信,都已經成為事實。”阿爾法說,“對你們好,我是一開始就喜歡安迪這個女孩,我打心眼裡當她是我的妹妹,我不想傷害她的至親。還有一個原因,十五年前,我的父親也曾讓這裡血流成河,我知道這片江山不屬於我們牛氏家族,但如今事過十五年,我的牧民也需要在這安穩生活下去。所以,如果在三個月之確定還找不到雪諾的屍體,那就證明他已死,你就安心的待在這裡吧。”說完,他出了門。
“萬丈深淵?”布衣翎羽的身體幾經顫抖,他看著阿爾法走遠,才癱坐在了椅子上,“不可能,雪諾不可能就這麼死了,他是神靈庇佑的孩子,怎麼可能會輕易死?”
“諸神慈悲。”安歸伽喃喃道,“沒有找到屍體,說明還有生還的可能。”他將手放在了布衣翎羽肩上,“事情還沒我們想的那麼糟,他身邊還有雪狼,我也相信雪諾是神靈庇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