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說過馬良、馬謖兄弟不受兵主寵眷,馬良若去交廣,他若染病、陣歿,我……百口難辯清白!”
“交廣土民要的是歸化、要的是長治久安,而非一時寧靖。”
“再說關隴,陛下與我兵至陳倉、藍田時,便是關隴二州易幟歸漢之際。此水到而渠成,也有人不願我統兵出武關,有使我困頓交廣之意。”
田信目光落在黃權臉上,黃權也是長嘆一聲:“孝先既不肯永鎮交廣,還要爭關隴大功,朝中上下如何能不憂慮?我入朝之際,與孝先再見最快也是明年秋後,今孝先不妨明言,究竟意欲為何吶?”
“先生怎就不明白?不是我要爭功,為交廣二州長治久安,非我不可!為關隴易幟復高祖偉業,也非我不可!”
田信聲音苦惱,略有抱怨:“自我從戎以來,襄樊之戰我受奸賊冷箭,不然早就擒斬曹仁樹立大功!江陵、麥城之戰非我力戰,眾將士當如喪家之犬!東征之役若無我力挽狂瀾,如今勢必受魏吳夾擊,焉能有此威勢?”
“北伐之役期間,若無我身先士卒,哪能攪亂關東四州,逼迫曹真方寸大亂與我決戰?無我,則無鷹山大捷!”
越說越氣,田信眼睛瞪圓:“為使陛下安心,我能向東獲取齊地,我斂眾不進,回師增援陛下!比之淮陰侯,我哪裡做錯了!”
“為讓朝廷安心,江東戰事我束手不問……偏偏天公不作美,今歲大旱,偶發時疫,兵不能發,白白使孫權休養氣力。哼哼,我料明年還是一場大旱!”
“如今倒好,處處形勢明朗,反倒嫌我礙手礙腳。”
田信說著起身,斜目看黃權:“此間只有我與先生二人,我這哀怨、不滿、誹議朝廷之言,先生也可上述朝中。朝廷若想讓我退,就發明詔,無有詔書,我寸步不讓!”
劉備那裡經過各種衡量,還是選擇徵黃權入朝,擔任尚書令;馬良以左護軍兼任湘州刺史。
隨便馬良怎麼折騰,反正自己督練的一萬湘軍是不會交給馬良的;也別想自己出面斡旋,為馬良徵召五溪蠻僕從軍。
田信怒容在臉,黃權自嘲笑了笑:“孝先,這也算朝廷自食其果?”
朝廷不是任何一個人的朝廷,是無數人的朝廷,這是一個集體組織。
一個組織的核心……只能有一個,若有兩個核心,自會分離。
田信沒什麼好氣:“是,既用我之強,就該容我之強。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那我成了什麼?”
黃權也起身,努嘴片刻,反問:“我入朝後,馬季常若兵敗江夏,孝先如何向朝廷解釋?”
“解釋什麼?本事不濟身死疆場,理應問罪才是,要我解釋什麼?”
田信口吻強硬:“我已明言馬季常不適合統兵,誰舉薦、誰任用,就由誰向朝廷解釋。他的命是命,軍中吏士就不是人命?”
很遺憾,人命是不一樣的,有高低之分及親疏之別。
黃權沒回答,臉色卻顯露無疑,認為田信這是故意用場面話嗆人。
稍稍沉默,黃權還是說:“孝先該退一步。”
“我已退了好多步。”
田信抬眉望東南方向漸漸飄來的雨雲:“我做出的退步,太多人看不明白。如果還想讓我退,還請發詔書,莫再以私情來勸。”
黃權不再言語,詔書不好發。
朝廷是大家的朝廷,田信也有人在朝中,自會反對相關侵害、損傷田信利益的詔令,這樣的詔令會卡在環節上。
何況這類詔令發出,田信若……
更何況,白紙黑字的詔書發出來,就有了具體的倡議者、推動者,無疑是一次明確的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