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旦愣在原地,腦中浮現起自己初次見到偷玄換天蠱化作的小男孩時,他在看見自己的心神世界後那副茫然而又好奇的姿態,於是脫口而出兩個字:“自由。”
姜鄔道點了點頭,“沒錯,對這些實力通天的蠱蟲而言,自由便是唯一難得之物,若是你能夠滿足偷玄換天蠱想要自由的需求,想必它自然就會心甘情願奉上自己的力量與你做交換。”
林旦猶如茅塞頓開一般恍然大悟,可下一刻,新的問題再次出現在林旦眼前。
“我該如何給偷玄換天蠱自由呢?”
姜鄔道撫了撫蒼白長鬚,頓了頓,而後說道:“不同的蠱蟲有不同的需求,有些蠱蟲只要能夠真正睜眼看看這個世界就足夠了,而有的蠱蟲則是在宿主體內生出靈智後,反而想要脫離宿主,化身成人。”
林旦忙說道:“方才在來的路上,為了闖過石陣我不得不召喚出偷玄換天蠱,希望它能夠助我一臂之力,可它不僅能夠出現在我的身體之外,甚至還能夠化身成一個小男孩,只不過它使不出力量,反而出現在外時想要使出的力量全部轉到我的身上。”
姜鄔道聞言來了興致,雖然他早已瞭解過偷玄換天蠱,並且此生培育過數量眾多的蠱蟲,可還從未遇見過能夠在體外幻化成人的蠱蟲。
正當他想要探過身子繼續詢問之時,突然腰側一陣疼痛襲來,逼得姜鄔道口中直吸涼氣。
林旦急忙想要攙扶起姜鄔道,可身旁的羅剎卻比林旦更快一步,先行將姜鄔道的身子給撐了起來。
而羅剎這熟練的動作,彷彿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
於是林旦再一次開口問道:“前輩,究竟發生了什麼?”
林旦心中瞬間閃過無數種猜測,可很快這些猜測又被一一否決掉了,以姜鄔道這等深不見底的實力,林旦絕不相信他會被人正面擊潰,那麼問題可能就出現在蠱蟲之上,可姜鄔道對蠱蟲一道又極為熟悉,怎麼會在這上面受傷呢?
就在林旦萬分疑惑之時,姜鄔道擺手道:“此事已成定局,無需再提了。”
“可是前輩您的傷勢總歸有挽救的辦法吧?”林旦不甘心地問道。
即使姜鄔道不願說出他受傷的緣由,可只要能夠治療好傷勢也是好事啊。
姜鄔道臉色卻十分蒼白,儘管如此,他依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說道:“可惜如今已沒有辦法再救治了,能想的辦法我都想了,我這具身體往後的日子就聽天由命好了。”
林旦臉上寫滿了焦急,瘋狂在腦中回想著是否有什麼能夠救病治災的辦法,突然,他腦中靈光一現,臉上也浮現出喜悅的神情,開口說道:“碧浪白雲蠱!對,碧浪白雲蠱!執浪族的碧浪白雲蠱肯定能治好前輩您的病。”
不料姜鄔道卻擺了擺手,“這蠱蟲我並非沒有想過,可如今執浪族已不復存在,更不用說碧浪白雲蠱了。”
姜鄔道知道姜子川手中便有這蠱蟲,並且數量不少,只是若是說出此事,無疑是給林旦加重負擔,並且姜鄔道無論如何都不願說出自己為何受傷,便是擔心若是讓林旦知道姜子川正面擊敗了自己,恐怕日後他在面對姜子川之時,道心將會不穩。
可林旦接來下的一番話卻遠遠出乎了姜鄔道的意料。
“前輩稍安,與晚輩一同前來征討姜子川的人中,有一個曾經是執浪族的族長之弟,他身上說不定帶有這種蠱蟲。”林旦還記得唐守耘的故事中,那位執浪族的老嫗總是會及時地給唐守耘一隻碧浪白雲蠱,以免發生什麼意外。
聽聞此言,原本眼中毫無生機的姜鄔道,突然又泛起了一絲波光,再一次找到了生的希望。
可姜鄔道又轉念想到,若是自己收了這隻碧浪白雲蠱,豈不是必須得幫助林旦這一行人一同征討姜子川?到那時自己敵不過姜子川的事情定然隱瞞不住,倒不如就此作罷,反正自己壽元將至,就算治好了身上的隱疾也沒幾年好活的了。
於是姜鄔道朝著林旦開口道:“罷了,這蠱蟲存在與否我都沒幾年好活的了,不必再大費周章欠別人人情了。”
言語之中,姜鄔道彷彿已經將林旦視作是自己的家人一般為他著想,而林旦對待姜鄔道時,也不像先前那般戒心重重。
隨後姜鄔道便讓羅剎扶著自己緩緩往谷中小屋走去。
不知為何,林旦看著這一幕,只覺得眼前的姜鄔道不再是什麼苗疆蠱師,而只是一個落寞的老人而已。
等到姜鄔道和羅剎走到小屋門前時,姜鄔道轉身看向林旦,遠遠地喊道:“助它成人,便是給它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