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半個身子躲在門框後,只露出一隻右眼怯怯望著。
他鼻子輕輕動了動,似乎對糖很好奇,好一會終於沒忍住緩緩點頭。
章闕笑起來,將糖遞給他:“告訴哥哥,你在這裡幹什麼呀?”
孩子含著糖,小聲說:“我我在玩呢。”
章闕總覺得這孩子面容有些熟悉,正要細問,門口長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澹臺淙的身影著急忙慌地出現。
瞧見那孩子完好無損站在那,澹臺淙悄無聲息鬆了口氣。
他趕緊揚起笑快步走過來,一把將那孩子拉到身前,歉意地道:“對不住,下人沒看住他,沒給幾位大人添麻煩吧。”
孩子被他拉得一個趔趄,終於露出另一隻眼睛。
金色。
魚青簡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他就是“崇君轉世”?
三百年來陸陸續續冒出無數冒充“崇君轉世”之人,被騙得次數多了,渡厄司早已習慣不抱絲毫希望。
可這個孩子的眼睛……
的確是天生的金紋,而不是像一百年前摳了自己眼珠換了義眼的贗品。
見澹臺淙如此重視這孩子,魚青簡試探著道:“澹臺城主,聽聞南沅尋到了崇君轉世之人,莫非就是這孩子?”
澹臺淙勉強笑了下:“是他——幾位大人可探查出什麼了?”
“還沒什麼眉目。”魚青簡看出澹臺淙似乎不想多談這孩子的事,笑著道,“得花費些時間。”
澹臺淙慣會察言觀色,聽出話外之意,溫和笑著提議:“時辰也不早了,章大人若不介意可以在寒舍住下。”
“那就叨擾城主了。”
澹臺淙牽著那孩子的手,彬彬有禮地頷首:“徐掌教還在前廳等候,我就先帶這孩子過去了。”
魚青簡不著痕跡和章闕使了個眼神。
章闕笑嘻嘻地上前,重重拍了拍澹臺淙的肩膀:“徐掌教多尊貴的人物啊,哪能久等呢,還請澹臺城主替我家殿主向徐掌教問好啊。”
徐觀笙和封諱一向不和,澹臺淙不知該不該答應,只能乾笑。
他並未注意章闕拍在他肩上的位置有片符紙倏地沒入他的身體。
左眼金紋的孩子牽著澹臺淙的手,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一直沒做聲的離長生。
在轉身的剎那他不著痕跡舔了下唇,右眼悄無聲息化為猩紅的鬼瞳,一閃而逝。
離長生眉頭一皺,正待細看那孩子已拐了彎離開。
沒一會,城主府的管事將他們迎去客房。
等人一走,章闕拿出個匣子放在桌案上。
管事依照城主吩咐送來不少鬼吃的香火和符紙,愣是一口水都沒上,好在離長生在封諱那蹭了一頓,否則遲早餓出毛病。
離長生病歪歪地靠在窗邊的軟榻上連榻做誘餌,見章闕在那擺弄符紙,疑惑地問:“這是什麼?”
“傀儡戲,刑懲司探案用的——方才我在澹臺淙後背貼了張符,能借那張符看到前廳之事。”
章闕很想知曉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崇君轉世,興致大發,將一把沒有面容的紙人胡亂在桌案上一扔,指尖鑽出無數細細密密的鬼氣。
其中一大一小的紙人“嘿咻”一聲蹦起來,雪白的紙人也隨之變換顏色。
大紙人溫溫柔柔一襲白衣,兩個墨點點出來的眼眸微微彎著,看起來在笑——分明就是澹臺淙的模樣;
小紙人蹦蹦躂躂,左眼是金筆點出的點,是那個“崇君轉世”。
兩片紙人蹦蹦跳跳地往前走,東拐西拐似乎在走連廊。
離長生驚奇瞧著,連半歪著的身子都微微直了起來。
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