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榮華打破沉默問道:“姑娘,怎麼做決定不需要我再問你了吧?”
黎念再也不能按捺內心的波瀾,把電話拿遠些暗暗抽泣起來,就連嘴唇也不住地翕動。
作出這個決定很艱難,但她不再會踟躕了,哪怕可能遭到黃麗娟更加激烈的反對,哪怕瞞著她先上車後補票也行……
她待到穩下心緒後胡亂拂掉眼淚,才帶著哭腔應答道:“師父,我想去試飛。”
又憶起對方提點自己的話語,吸了吸鼻子,重新組織語言:“不,是我一定要去試飛。我找到有價值的事情去做了。”
踏出海雲公司的大門,黎念情不自禁回過頭去,最後一次仰望這幢高聳入雲的玻璃大廈。這裡承載著她初入京城的彷徨,改裝重型機的緊張,與人鬥智鬥勇抑或親密無間……如今都徹底煙消雲散,了無牽掛。
耳旁傳來汽車喇叭短促的鳴響。
黎念再次在公司樓前遇見了邢方洲。
現在他的脾性已然收斂起來,就連那臺張牙舞爪的拉法也不知所蹤,換成了低調的黑色越野。
因為晉姝意這層關系,黎念平時在工作中常常避免和邢方洲多接觸,就算分配到同一班飛行,也懶得在駕駛艙裡與他閑聊。
本應是陌路,不知道他為何還要來打攪最後的寧靜。
邢方洲搖下車窗的瞬間,黎念先發制人地輸出一氣:“知道你想說什麼。對,我就是辭職不幹了。”
對方顯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他並不著急回懟過去,而是解開安全帶下車。看他風塵僕僕、胡茬冒青,頂著清晨陽光卻奔赴在歸家路上,便知道他剛經歷過一場跨越洲界的苦行,正是最疲乏的時刻。
“黎念,我不是來取笑你的。你要辭職的事情早就傳遍整個飛行部了,”邢方洲試圖辯解道,“放機長失敗了還有兩次機會,這是又何必呢?”
怎麼聽起來不像什麼好話?
黎念橫他一眼,嫌棄地撇撇嘴:“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問就是不想和你共事。”
“好吧,都是y faut,”邢方洲依然獨自開朗著,看起來沒把她的譏嘲放在心上,“那你離開海雲之後打算去哪裡?”
“國家機密,堅決不能告訴外國佬。再多問就把你當間諜抓起來。”黎念哼聲道。
邢方洲頓感膝蓋像是中了一箭。
“開玩笑的啦,才不是保密任務,”黎念見他滿臉驚恐的模樣,有種大仇得報的滋味,揚眉笑道,“我馬上就要去試飛比a350還要先進的國産重型機了,將來頻道裡再見咯。”
“boody he!你真是狠人,難道海雲7897還沒有給你造成足夠的創傷嗎?”邢方洲驚嘆不已。
黎念捏緊拳頭給了他肩膀一記:“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就不能盼著人好啊。”
“我錯了!容我狡辯!”邢方洲被揍得嗷嗷亂叫,揉著疼痛的傷處委屈巴巴道歉,直到黎念點頭原諒,又恢複以往的嬉皮笑臉。
準確來說,神情變得愈加嚴肅。
他連高高翹起的頭發絲都是叛逆的,此時此刻卻盡顯真誠。
“以前我可能想說,別做逞強的事。但現在我想說,別做讓你後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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