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夕陽西下、天色漸入黃昏之時,有佩玉紫袍一襲,拂袖站在了孟嶽城的城門口。
一個人。
就如其昨早晨離開孟嶽城時一般。
迢迢百里,行色匆匆,去真煌。
迢迢百里,風塵僕僕,回孟嶽。
一來一去幾百裡,尋常商旅得要五,公家信使需要三,奇門馬快也要一——但他,來去三百里,三個時辰。
想來這孟嶽最快,總算是沒有白拿。
司馬先德拂袖輕舒一口,抬手摸了摸口紫袍下的衣囊。這平平無奇的衣囊裡,藏著殷老先生交於他的那一沓宣紙——也就是王滿修寫給他的那份秘籍。
那份修習百尺近的秘籍。
想來,若是有朝一,我司馬先德能學會了這【百尺近】……這來去三百里,還不是一盞茶的功夫?
想到這,司馬先德難掩笑意地拍了拍衣囊,一甩雙袖,便往城裡大搖大擺地走去了。
城門口的披甲守衛自然都識得這年輕的司馬家家主,便是紛紛笑著衝他拱手行了個禮,調侃上幾聲‘喲,司馬公子,這是自那個姑娘家回來啦?’‘司馬公子,你可真是快呀’。
司馬先德雖貴為司馬家家主,但終究是年輕了些,沒啥架子,平裡也就給人個留下了遊手好閒、嘻嘻哈哈的印象……便是因而,他雖貴為奇門家主,卻是罕有城裡百姓會怕他——甚至就連害怕那‘三好公子’殷少的人,都還要比他多上那麼一些。
便是就見他衝著那些守衛們擺了擺手,瞪上一眼,笑罵道:“你們懂個啥,本公子可是剛從真煌城回來的哩,整整一百五十里,能不快嗎?”
守衛們便俱是睜目做驚駭樣,一聲聲‘快啊!快啊!’‘了不起啊!’‘司馬家主厲害啊!’此起彼伏……就是沒多少出自真心的就是了。
便是眾守衛哈哈笑,紫袍仰首揚長去了。
而剛一入城,就有一股香噴噴的飯菜味霎時侵入了司馬先德的鼻腔,再是通透其全,令其不自地抬手捂住了稍稍乾癟的肚囊,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稍稍抬眸,就見城裡街上人煙稀少,而街旁的家家戶戶裡都幾乎有一道裊裊炊煙緩緩升起,是在做著令人口中生津的佳餚了;而那些掛著紅燈籠的酒家客棧裡,也是一陣陣招呼聲、碰杯聲、大塊吃聲……
司馬先德有些餓了。
他在中午送王滿修他們踏上回廊之旅後,便是在真煌秦家那隨便對付了頓午飯——他沒敢多吃,是因為那秦家家主那時正眼神微妙地盯著他,似是在想些什麼的模樣……這倒也不怪家主,畢竟城裡出了那種大事,五分之一個真煌城在一夜間化作了灰燼,而知曉些這事內幕的家主,自然是對不知怎麼就摻和進這事的司馬先德頗為在意了。
午飯後,司馬先德便在與秦家作別、與秦玉骨約好以後常常要以書信互通有無後,就提劍上路,一百里兩時辰,趕回了這孟嶽城來。
也是該肚子咕咕叫了。
不過當然了,此地是孟嶽而不是真煌,家住此地的司馬先德自然是可以馬上回家讓家中老僕幫自己做一頓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也自然是可以跑去平裡常去的酒樓,花上一兩銀錢,去與老熟客們談天說地吹虎皮,去與老酒鬼們吃酒吃到睡夢裡。
但,司馬先德都沒去。
就見他輕吸了口氣,邁出腳步,沒有走向酒樓,也沒走向自家,而是往城西走了去。
殷家在西城。
王滿修與殷少,託他回家向殷家人報個平安。
那司馬先德便得先去報平安。
……
孟嶽城大,可司馬先德快,一小會兒便走過了彎彎繞繞的十來個街角,來到了那扇熟悉的宅院大門前。
是紅木大門,是黑底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