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白衣推開了幽室的門扉,步出其外。
雖說剛過正午,王滿修就已將胸中濁氣悉數吐出,修養地七七八八了;但他在用完午膳後,卻沒有著急離開,而是依舊在這空無一物的幽室靜心凝神,打坐了兩個時辰。
王滿修此舉,並非是源於慎重心理,覺著自己還未能完全轉化身中的那九成神氣——那九成神氣本就是他自己的,自然也就根本就不存在轉化一說,一旦氣穴大開,自然能容納百川。王滿修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那不怒自威的周家家主,先前於紫沙屋中所言。
‘此地,乃是孟嶽城中契運匯聚之處。’
孟嶽城,作為上百奇門世家的歸根之地,城中契運本就要比其他城鎮要濃郁不少。而這周家庭院,作為城中契運交匯,豈不是更加如若風水寶地。那麼在這風水寶地中多待上一會兒,鞏固自己身中丹田,再略顯貪婪地吞它幾分契運,便也可以理解了。
總之,當白衣推門步出周家幽室時,身中九成神氣已全然歸位,心中氣息流轉也是井井有條了。至於最後那一成功力,氣穴已開的王滿修已能將之收回身中,卻是並未如此做,依舊將它留在了手中那柄樸素鐵劍之中。
如此之舉,考量有二。其一,是白衣想讓這最後一成神氣作為後手,在自己陷入鏖戰之時再由其來一錘定音;其二,則是因為這柄樸素鐵劍僅是由尋常金鐵所鑄,雖說工藝尚可,但毫無靈性的它若是被纏裹外息的拳掌刀斧打到一下,自是要碎裂成兩截的。所以無奈之下,只得讓一成神氣留於其中,將其當做一柄偽靈器來使了。
白衣左手提劍,右手握拳,離開大宅,步入了庭院之中。
與來時那鑼鼓喧天的‘歡迎儀式’不同,白衣離開庭院之時,只有正巧在那陰陽臺上練功的周桓笑著衝其打了個招呼,周厲、周易、周筠皆未露面,不知是在作何事情。陰陽臺旁,寥寥幾名正在清掃碎石瓦礫的藍衣客卿,也沒擺出早上那氣勢洶洶的‘三十六天罡陣’,目光銳利地朝其盯來——取而代之的,自是連頭也不敢抬的敬畏神色。
白衣聳聳肩,不以為意,衝周桓作輯行了個禮後,便身姿翩翩地離開了周家庭院。
出門十步,停步轉身,回首望了眼那寫著黑底白字的諾大門匾,與其下兩座辟邪的西域石獅像。
抿了抿唇,不言不語,繼續回首朝街上走去。
……
黃昏時分的孟嶽街上,人流已算稀少。
或許是因為集市已散、農人商販都已返鄉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今早那道紫雷花掉了人們太多精力的緣故,從周家至殷家的那幾里長街上,白衣並未見到許多衣著光鮮的奇門貴胄、未有見到家長裡短的街坊鄰人、也未見到你蹦我跳的孩童丫頭——只有披甲持矛的巡街士卒,依舊兢兢業業地三人成行。
街上冷清,可那殷家大宅門扉前,卻並不冷清。
百步外,遠遠望去,就能看見兩襲全副武裝的黑衣,正站於那寫著‘殷家’二字的牌匾之下,眺望著城中唯一一棟五樓大宅皺眉。
他與她,手握腰後環首,目似天上蒼鷹,不進不退,神色猶豫卻又有毅然樣。
白衣頓覺玩味,啟聲喊道:“張閃!李詩!”
兩襲黑衣猛地一怔,目光立即落於百步外的白衣身上,驚呼一聲‘大人!’,便三步並於兩步,風馳電掣地趕到了他的身旁。
接著,下跪抱拳。
“卑職無能!請大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