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滿修稍稍有些意外。
他抬起雙眼,再一次仔細打量起了身前十步外的陰陽袍公子。
說來,白衣正式知曉這奇門中‘一皇三聖七雄’時,就是幾日前、在殷家聽老先生所講說時。彼時,他根據老先生所說,又根據七尺殷正所言‘在下還差些許’,便不由得以為七雄都是殷正那般三四十歲的精壯男兒了——即便不是那般魁梧的男兒身,也至少應該是有些閱歷的、臉上看得出歲月滄桑的成年男女。
然後,眼前這陰陽袍白臉謫仙人,就自稱‘七雄’了。
王滿修托腮歪了歪頭,情不自禁地衝那陰陽袍公子出聲問道:“閣下,可真是七雄?”
周易一怔。
他還是第一次,在這四通八達的孟嶽城中,聽見有人這般問自己。但既然眼前白衣已是開口,那便也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周易微微頷首,低聲道:“不假。”
“嗯……”
王滿修沉思片刻,似是覺得不能聽信一面之詞那般,又側身看向另兩襲陰陽袍,將目光落在了那稚氣少年的身上。他伸手指了指周易,衝少年輕聲道:“他真是七雄?”
周桓眨了眨眼,是好氣又好笑,立即點頭道:“這七雄還能有假的不成?”
白衣淺淺一笑,聳了聳肩。
他回身,正視向身前陰陽袍公子。
忽地微笑道:“周公子,在咱倆你死我活之前,小生還有一事想要詢問,不知可否耽誤公子片刻?”
一陣秋風自北向南從二人身周吹過,看天色,初升的太陽掩藏於了灰白雲朵之後,似是有些將要落雨的樣子。
周易的姿態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啟唇冷聲道:“請講。”
“多謝。”
王滿修提劍抱拳,頷首行禮。
然後,微微抬頭,眯起雙目道:“請問公子,可否是奪走靈眼、殺害小生舊友之人?”
周易不動聲色,只是一如既往地冷聲應道:“是,又如何?”
王滿修淺淺一笑。
半徑三丈的陰陽圓盤之上,猛地炸起了駭人殺氣。
白衣瞳中奇光突閃,身形更是驟然暴起。
轉瞬間,他已掠至陰陽袍身前。
周易眉目微張,於心中默唸道一句‘好個百尺近’後,便是立馬衝其身形遞出了手中劍。
此劍,直刺白衣面目。
周易是清楚的。這王滿修所施展的【整衣冠】雖堅若磐石,但這內息流轉之範圍,只限於其身上衣裳所能及之處。而他裸露在外的腦袋,自是不能被這整衣冠所保護——不過當然,若是王滿修願意將自己從上到下都穿裹得嚴嚴實實的,就似是跳大神時的著裝那般,只露兩個眼孔與一個鼻洞的話,倒是真的可謂無懈可擊。
不過,既然周易明白這點,那王滿修自然也不會不知道。
而他既然知道,卻又不帶面具頭套之原因,也很簡單——相比起笨重的身體來說,隨時可以前後左右晃動的腦袋本就靈活異常,更別提到他這般境界的奇門中人了。
白衣僅是歪頭側臉,便輕易地避開了這面目一劍。而在閃躲的同時,王滿修也不曾忘卻右手握掌,迅速朝陰陽袍公子的心口猛拍而去。
周易雙目激閃奇光。
就聽一聲沉悶噪響。
王滿修微微低頭,瞧向了那筷抵擋在陰陽袍之前的鐵色圓盤。圓盤不大,也就他手掌大小;圓盤不厚,也就不過半寸厚度。圓盤懸浮在半空之中,是突然登場,也是實實在在地接下了他的一掌。
沒等白衣細想片刻,周易便拽動那原本刺空的面目一劍,橫向朝其耳畔斬去。
王滿修淺淺一笑,一個【百尺近】便瞬間閃至陰陽袍身後,便又要一掌拍去。
又聽一聲沉悶噪響。
又是一塊鐵色圓盤。
白衣略有皺眉,後掠於五步之外,眯眼瞧來。
身處陰陽外的周桓眼見此景,嘿嘿一笑,得意道:“嘿,萍水白衣,見識到我易哥的厲害了吧?哼哼,這下你可要倒黴——哎喲!”
話音未落,一粒石子突然打在了他的眉心。
少年有些委屈地捂著眉心,抬頭看向身旁的年輕女子。後者微微一瞪,丟給了他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