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的孫大娘扭 臀步入店鋪之中,瞅了眼那正在櫃檯後算賬、也已是發福了不少的自家夫君,淡淡一笑。
話說回來,夫妻倆自真煌回來後,雖說已是將自家積蓄花個了十去七八,但如來時一般僱輛自孟嶽去南江的馬車錢還是有的。但他們卻是決定,用最後的那些積蓄,在這孟嶽城中盤了間破舊的街角店鋪,一番翻新後,開了一家吃食館。
這不回江南的理由,夫妻倆是從來沒和旁人說道過。或許,可能是覺著自己當時既然已是不辭而別,那就不辭而別;或許,是想多見識見識這西域景色,看看人們口中的荒涼之地究竟是怎麼一個荒涼法;也或許,只是單純地走不動了,想停下歇歇而已。但不管如何,孫大娘與窮秀才留在了這孟嶽。
夫妻倆雖非是土生土長的西域人,但如今在這孟嶽城也已住了有五六個年頭了,舉手投足間也都有了一股西域人士的豪放氣派。所以,今早那件轟動街巷的新鮮事,孫大娘不可能不感興趣。
實際上,她已是要感興趣到,恨不得親自去過問當事人了。
去過問,那個當年為自己指路真煌的年輕俊公子。
“孫大娘!”
一聲熱情的呼喚聲突然傳入了耳畔。
側身看去,正是一襲錦袍站於門口。
她立即扭 臀上前,笑逐顏開道:“殷少爺,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啦?”
孫大娘的聲音不響,而店內食客一時半會兒又都在熱火朝天地爭論那今早新鮮事,竟是無一人抬頭,無一人注意到門口來了人,無一人認出門口那人正是殷家少爺。
“西北風。”身著錦袍的殷少衝著孫大娘做了個鬼臉,笑道:“我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店裡還有空座嗎?”
孫大娘立即掃了眼已是近乎座無虛席的店鋪,點頭答道:“有、有!正巧還有一張四人桌空著呢!”
殷少眨了眨眼,道:“四人桌?那可能有些不夠大啊。”
孫大娘微微一怔,定睛看去,這才注意跟在錦袍身側的,除了那清秀可人的青衣丫鬟外,還有一名眉心有點硃砂紅、身子比青衣丫鬟要高上些許的蘭裙姑娘。除開那點硃砂不提,只看兩人臉蛋的話,倒是有著七八分形似——若丫鬟那稍稍有些嬰兒肥的臉頰再瘦下些,就是幾乎一模一樣了。
正當孫大娘在好好打量、揣測著這蘭裙姑娘的身份時,就見一抹黑白相間的水墨、自眼神的余光中翩翩而至。一如往常,手提鐵劍、身著白衣的王滿修,與在殷家換上了兩件新便服、卻依舊是挑了黑色素袍,絲毫不和‘錦衣’二字搭邊的錦衣衛,張閃李詩。
不等孫大娘感嘆一聲眼前白衣好神氣,王滿修就已信步走至錦袍身旁,揚唇輕聲道:“沒關係,四人桌的話,稍微擠擠就好。方才你帶我們繞了大半個孟嶽城到大娘這來,這會兒可別再要讓我們繞回去了。”
殷少瞧了白衣一眼,抬手撓了撓脖頸,頷首笑道:“有理。”
……
滿修一行六人跟著孫大娘,掀開門簾,步入人聲鼎沸、熱火朝天的店鋪時,店內食客有寥寥數人抬起頭來,瞥了他們數眼,卻仍沒哪怕一人拍案而起,驚呼一聲:“今早踢館的!”
這倒是挺奇怪的。照理說,就算這些食客都是道聽途說,沒有親眼見過今早踢館人的模樣,認不得初來孟嶽的王滿修,但也肯定是聽到了殷少名號的。而殷少可是在這孟嶽城中小有名氣,能稱得上於年輕一代奇門少爺中的翹楚,雖沒怎麼主動拋頭露面過,但少不了出門走動,自然會被一些有幸識得他的貴胄子弟亦或是平民之後所望見。而當鄰里百姓間在茶餘飯後興致勃勃地描述從他們口裡聽到的殷少外貌時,就有了‘形如龍鳳’,就有了‘行路時目不斜視,有股傲然氣’,就有了現在即便他們抬頭的正是殷少本人,也識不出了。
原本以為會迎來眾人驚異目光的錦袍略感幾分失落,只得裝作無事地聳了聳肩,走至那張已經被店內小二用抹布擦了好些遍的灰木方桌前,瞧了眼方桌四邊的長板凳,便側身衝白衣道:“滿修,那我們坐——”
“少爺與我一起坐吧!”
話音未落,身著青衣、梳著圓環髮辮的上善便已上前拉住了錦袍的衣袖,抬頭眨眼,露出了一幅令人不忍拒絕的楚楚可憐樣。
殷少微微一怔,低頭說道:“那若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