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底黑字的匾額下,站著三人。
一白二黑,一前二後,一和二肅。
天色已是漸近夜時,街上行人也都寥寥。一片暮景之中,只有那掛於店面門扉外的紅燈籠,煥然奪目。
手提鐵劍白衣微側過身,瞅了眼身後那兩名黑袍錦衣。
皆是一幅雙拳緊握,屏息凝神,如履薄冰之樣。
這倒也怪不得他們。張閃與李詩雖為錦衣,但也非是那些早已為聖上走南闖北的老前輩——此次來西域,是他們的頭一遭。話雖如此,但他們也早就從老前輩口中聽得這西域無王法人情,命賤紙貴,是處處暗藏殺機之地。然而,今日初到這奇門孟嶽城,卻見是四方大道,寬敞大氣,與印象裡的陰曹地府之景好生不像。若是常人,此時多半是要松上口氣,道一句‘是我多心了’——但身為錦衣的他們,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更覺得其中有些蹊蹺。
換句話說,就是有些‘被害妄想’了。
白衣見狀,淡淡笑道:“兩位,你們的臉色可是太嚴肅了些。一會兒若是因為你們而嚇得那老管事不給我們入門,你們說說,是該當何罪啊?”
張閃李詩微微一怔,鬆了鬆拳頭,換了口氣,臉色漸漸平和了些。
抬眼看去,身前這掛著‘殷家’二字牌匾的紅木大門稍稍虛掩。自半扇空隙中,能窺見院內小橋流水、能窺見院內二層閣樓,卻窺不見院內契運奇竅、窺不見暗匣機巧。
終是奇門世家,須小心些。
兩名涉世未深的黑袍錦衣,情不自禁地嚥了口口水。
白衣淺笑,不再責難擺不出隨心神色的二人,回過首,眺向那院內樓閣,眺向那自樓閣出,正快步而來的白鬢管事。
提劍,拂袖,抱掌,躬身,作輯。
那老管事連忙上前,將其扶起:“公子!別別!老僕擔不起此等大禮。”
“擔得起,怎會擔不起。”王滿修起身,微微笑道:“就憑老管事比小生更飽諳世故一點,就已是擔得起了。”
“公子言過了。”老管事拱手回了個禮,猶豫了片刻,開口道:“公子,不好意思。今日少爺身體有恙,不方便見客,還請公子改日再訪。”
王滿修眨了眨眼,道:“哎!殷少他生病了?怎麼會?前些日子還好好的。老管事,我‘知己’他不會……”
白衣欲言又止,端出了一幅憂心焦慮樣。
老管事連忙擺手道:“公子莫慮、莫慮。少爺只是前些日子出遊時,穿著少了些,染上了風寒,無大礙,修養幾日便好。”
“哦?這樣啊,只是風寒……”白衣頓了頓,忽然笑道:“那既然如此,讓小生這‘知己’見一面,也無妨吧!”
說罷,他便要踏步邁過門檻,步入屋內。
老管事慌忙掩住門扉,攔於其身前,急促道:“公子不可!少爺此舉,是怕讓公子也染上風寒,還望公子領少爺好意,改日再訪。”
王滿修笑道:“無事,小生修得奇門一二,體魄強勁,此等風寒,不礙事。”
“哎、哎?可公子,話不能如此——”
老管事言剛過半,忽見身前白衣抬起右手,做了個手勢。
緊接著,他身後那兩席黑袍就飛躍而上,一人一臂,竟是將老管事給抬了起來。
被扛起的老管事雙腳離地,在空中不停撲騰,活像條上鉤的魚:“公、公子!您、您這是要……”
“硬闖咯。”
王滿修側過臉,衝被張閃李詩抬出自家的老管事微微一笑。
然後,抬腳,邁過了那道無灰的門檻。
推門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