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止息一般的寂靜。
諾大的西虎寨中,自方才開始,就已是鴉雀無聲。
幾乎所有人,皆是抬頭望著那白衣身上半丈空中,臉上掛著副白日見鬼的驚恐神色。
只因一個輕輕的‘起’。
一個幾近於馭起了大寨內所有賊徒手中刀斧的‘起’。
而此刻,懸浮於白衣身上半丈空中的,不是一柄飛刀,也非是數柄飛刀,而是一面由近百柄金鐵刀兵層層疊疊而出的寒芒陣。
銀光閃爍,有如夜空中的群星般璀璨奪目。
若是有人留心,亦是能在這百柄刀兵中,尋到三柄飛劍。
三柄讓三當家章軼得名‘無影劍’,片刻前還懸浮在他身周的飛劍。
“這、這不可能……”
章軼面如死灰,‘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先前還飄蕩鼓起的練武服也已是癟了下去。
他是清楚的。
奇門,是駕馭天地人神間契運的功法。可這契運,是玄而又玄的事物,人們自古至今都只是知道它就如空氣般,看不見摸不著,僅僅一定有此物而已。但就和尋常人也會呼吸那樣,奇門玄師,亦能將契運化為人體中的內息外息。所謂內息,就是流轉於自身體內,錘鍊自身根骨之氣息。而所謂外息,則是流轉於自身身周,用以抵禦外敵的氣息。在奇門功法中,雖有以內息或外息為主的功法,但鮮有隻用內息或外息的功法——只因這一類功法,雖然使起來簡單些,卻也有著極大的缺陷。
他所使的【以氣馭劍】,便是屬於只用外息的奇門功法。【以氣馭劍】的本質,正是將自身外息注入刀劍之中,以駕馭氣息而駕馭刀劍。且只要注入的外息足夠,那駕馭刀劍時,便是隨心而動、快若蒼蝗,百步飛劍手到擒來了。可【以氣馭劍】的缺陷也很明顯。它不僅需要有足夠的時間將外息日積月累地注入填補至刀劍之中,而且若是在廝殺中被外息更強的玄師奪去了刀劍,那自己這飛劍基本上就算是拱手相讓於他人了。這也便是為什麼,【以氣馭劍】是最下乘的奇門,僅僅是從武林進入奇門的敲門磚而已。
這也便是為什麼,當他看見那白衣只是輕言一句‘起’,就能將那些山寨弟兄們手中刀斧,與自己所馭飛劍奪取時,會露出那一幅幾近絕望的神情了。
不到一刻前才走入這西虎寨、與山寨眾弟兄皆是素不相識的白衣,是根本不可能事先有時間,去將自己的外息注入到這近百柄金鐵刀兵之中的。
那也就只剩一個解釋了——這白衣外息之磅礴,早已是充盈了整座大寨。而若是如此的話,那隻要白衣想,甚至都能隨手就將整個西虎寨給掀飛了。
跪在地上的章軼緩緩抬頭,用已是無神的雙瞳望向那面帶微笑的白衣。
“這【以氣馭劍】,雖是最下乘的奇門,卻也是最直觀的奇門……就是花裡胡哨了些。”雙目中奇光閃爍的王滿修低頭看向那西虎寨三當家,輕嘆口氣:“可惜了,你若是不落草為寇,而是願意深造些自身奇門的話,也不會像如今這般止步十人敵了。”
說罷,他右手二指自豎直變為了橫指。
“疾。”
百柄金鐵刀兵如蒼鷹般呼嘯而落,霎時間便去了個來回。
接著,連同那三當家章軼在內,數十名死不瞑目的西虎寨弟兄們,皆如枯葉凋零,無聲無息。那些本屬於他們的刀斧直接斬斷了他們的後頸椎,是一瞬間、毫無痛楚的離去。
幾乎不聞悽慘悲鳴。
而之所以說是幾乎,並不是說王滿修以氣馭劍失了手……而是那毫髮無傷的西虎寨二當家章佩,嚇得在那張棉席上縮成了一團,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倒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比如‘好漢饒我一命!’之類的言語,只是在語無倫次地‘啊啊嗚嗚’地哭喊,還似有似無地喚了幾句孃親。
王滿修瞥了他一眼,沒有理睬,只是轉過身,看了眼身旁那兩名罩著黑袍、瞠目結舌的錦衣衛:“張閃李詩,若我說,要你們來與我廝殺,你們覺著自己結果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