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有亦下了馬,兩人牽馬並行。跑了幾十里路,馬也累了。
方知楊惠彬與段有告辭後,南行不長時間,即遇一江湖漢子,他連馬帶刀一併搶過。至一村莊時,不巧遇到鮮卑幫、氐幫眾人,被識破認出。一番惡戰,他雖敗了數名幫眾,卻打不過慕容時、青韋兩大堂主,只得北逃,幸虧遇上段有。
楊惠彬說完,又問段有:“你一指戳出,慕容時與青韋便動彈不得,真厲害!那是甚麼功夫?”
“點穴神功。”段有賣派道,“想學嗎?”
楊惠彬說:“想學,快教我。”神情如小孩般熱切。
段有說:“學會此功,先練指力,再認穴位。以你功力,練兩三年左右指力,便可點人穴位。你可先認穴。”說著停步又道,“我點慕容時的是期門穴,在胸腹部第六肋間,點中後氣滯血淤,兩三個時辰內動彈不得,你解了衣袍,我教你認此穴位。”
楊惠彬突地跳於一邊,吭哧而道:“我……我怕冷,慢慢學吧。”
段有一笑:“堂堂男兒,還怕冷!”見他臉已紅,便說道,“也罷,我們找個山洞,我將三十幾個大穴位細細教你。”
楊惠彬卻未應聲,低頭急急趕路。
黃昏時分,兩人至大山深處,一時找不到山洞,便於一山坳密林中歇息。
兩人驚奇地發現,山坳中竟然樹綠草長,且有野花盛開。此時已是寒冬,山上白雪皚皚,山坳中卻溫暖如春,怎的卻有如此奇異之地?
楊惠彬突然拍手叫道:“溫泉,此處有溫泉!”便於山坳中四處找尋,口中吟道,“覽中域之珍輕,無斯水之神靈……六氣淫錯,有疾療兮……”見段有不懂其意,便解釋道,“此是《溫泉賦》中的話,意思是用溫泉泡澡,可強身健體,祛疾療傷,咱們快找,好好泡……洗個臉。”
一圈兒找遍,無果。段有見地上有一大石,石下熱汽氤氳,便搬那大石,左右搖晃數下,探手石下,口中喝一聲“起!”大石起出,人卻“啊——”地叫了一聲!
就見段有右手一甩,一條蛇“啪——”地摔於旁邊樹杆上。
楊惠彬吃了一驚,一個箭步過來,抓了段有手。當見他手腕處兩個小小血窩,顯是被蛇咬了!
楊惠彬急道:“坐下別動!”說著“嗤——”地撕下自己一條衣袍,挽起段有衣袖,於肘處緊緊扎住,爾後看了看樹下死蛇,神色大變。
段有已覺眩暈,強自笑道:“無妨,我有辦法解蛇毒。”剛說完,卻昏了過去……
段有醒來時,天已大亮,頭腦昏昏沉沉,朦朧中似覺身旁楊惠彬嘴唇腫得老高,睜開眼,已見他一塊布蒙了半張臉,看著自己,說:“你終於醒啦!怪我,我只當冬天蛇都在冬眠,哪知竟有醒的。”
段有抬起右手,見右小臂如大臂一般腫脹,手腕處稀爛,地上一攤黑紫死血,想起楊惠彬發腫的雙唇,知道是他吸了自己體內毒血,心內十分感動,說:“難為你了,兄弟。”
楊惠彬笑笑:“醒了就好,你可嚇死我了!這會兒咋樣?”
段有說:“你在那蛇窩四周找找,看有無活的動物,若有,抓來。”見楊惠彬疑惑,接著說,“相生相剋,若有與毒蛇共生之物,定能解毒。”
楊惠彬“噢——”了一聲,忙忙去找,半晌未找到。段有讓他拔了蛇窩處的草,捊了兩根嚼碎嚥下,過一陣,再嚼三根,再過一陣,再嚼服。楊惠彬大睜雙眼,不時緊張地問:“咋樣?”
一把草服完,段有漸覺手腳有了氣力,只是腦中昏沉如故,並無多少好轉。想這蛇毒厲害,一時半會難以排解,心急不得。
楊惠彬忽問道:“你父母呢?”
段有心中一痛,說:“你怎有如此一問?”
楊惠彬一笑:“夜間你說胡話,忽爾叫爹,忽爾喊娘,又玲兒玲兒的直叫,像個孩子一般。”
段有沉吟一陣,平靜而道:“九年前,我父母便去世了。”他照顧了自己一宿,既問起,則不能不說。
楊惠彬一聽,“啊”了一聲,雙眼大睜,怔怔地望著段有,口中喃喃而道,“九年前,你才多大?你妹妹才多大?”之後站起,走至一旁,背對段有,仰頭看天。
過一陣,楊惠彬撿了樹枝,將地上死蛇穿起,就火而烤,說:“我昨夜將此處的蛇都挖出打死了,你使勁吃,吃飽後咱們岀山找郎中!”
正在這時,忽然從山坳外傳來若干馬嘶聲。楊惠彬迅速滅了火,將段有攙至一大樹後,又將馬牽至一低窪密林中,回到段有身邊時,他已扮為一卷發漢子,只是蒙面布始終未取下。
不一時,便聽到西邊山嶺上傳來說話聲——
“找了一日一宿,連個人影兒也不見,累死了。”
“人明明向北面跑了,卻要我們到這荒山野嶺來找,我看那姚義就是自作聰明。”
“別費話!下面有個溫泉,我們歇一會,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