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出,“圓圓?”
人影走進,卻是個比我還要矮的男人,背後馱著個大羅鍋,一瘸一拐地走到我們面前。
“圓圓你在這做啥子,快跟我回家!”說罷他的手向我身後的孕婦伸去。
被她稱作圓圓的女人伸出的手又立刻收了回來,“我不。”她倔強地搖著頭道。
“你個死丫頭!想造反是不是?”另一個潑婦衝了出來,上來就準備動手,被這個駝背的男子攔住。
“娘!她還懷著孩子呢!”
“強子,你也瞧見了,她這是要跑!”
駝背的男人望著圓圓,像是在等一個答案。
“我必須回家,那年我就是因為要給我爸賺醫藥費才被拐來的,三年過去了,他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我一定要回去看看。強哥,你放我走吧。娘,您也是有兒女的人,如果自己快不行了,您難道希望兒女不在身邊?”
“你個臭婆娘,還詛咒我!”
“老太太,你講點理行麼!”我一把抓住強子娘舉起要打人的手,“你也是有孩子的人,還有你們。”我把她的手甩開,感覺自己胳膊都被晃斷了,沒想到人老勁兒還不小,“你們也是為人父母的,如果自己的孩子被別人拐走了,你們怎麼想?你們買來的?當事人同意你們買賣了麼?是人!不是牲口,說買就買的。還有沒有點王法。”
凱文朝我點點頭,眼睛裡滿滿的稱讚,梁歡抖得也沒有那麼厲害了。
“娘,我們走吧。”駝背的男人拉著他的母親準備離開,“圓圓,你要是想回來……算了,你要是想我……算了……孩子要是不方便,你就找人送回來……”
“強哥……我叫陳慶芳……D市人……”
強子的背影突然落寞起來,聽到這句話後,轉身向周圍的鄉親喊道:“讓他們走吧!”
“不可能!”王福依舊不依不撓,人群中也有一些支援他的聲音。
“我們村哪有娶來的媳婦讓人搶走的道理,讓隔壁村知道了還以為我們好欺負!”身後不知誰喊著,聲音越來越近。
幾個乾淨利落的動作甚至我都沒看清楚,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凱文已經把偷襲我們的人的棍子奪下了。
“打人啦!打人啦!”凱文揮舞著棍子,裝模作樣地喊著,“瞎喊誰不會啊,襲警也是要關監獄的知道不知道?”
又有幾個激進分子上前,結果被凱文三五下就解決了,我已經驚得嘴巴都合不上。
“再來?”凱文挑釁地喊著
本來有幾個壯漢準備上,但是被他們自家的媳婦拉了回去。也許是出於怕受傷,也許是剛才的某些話觸動了他們,當強子再次聲嘶力竭地吼出“讓開”之後,村民們互相拉扯著,讓出了一條通道。
“強哥,你可以來找我……”這是我們臨走前陳慶芳說得最後一句話。
人都是脆弱且從眾的,也許當初買回陳慶芳並不是他的本意,但相比身體的缺陷,心理的匱乏才更加可悲。
等到我們回到B市,校長親自幫我頒發錦旗,張書記告訴我開學後將進行一個教師內部的表彰大會。
可相比這些,我更在乎梁歡,她的臉上,我再沒有看到那曾經快樂無憂的影子……
“校長,梁歡她……”
“你放心,鹿老師,我們已經幫她安排好去澳洲的一所大學。”
“可是她剛剛……”
“多少學生想去都去不了呢,這麼好的機會對吧,鹿老師的弟弟?”
凱文敷衍著張書記,梁歡就靜靜地坐在旁邊,好像我們談論的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當她父親梁三趕到的時候,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七尺面板黝黑的漢子,跪在地上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