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著眼睛,過往的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對,我不敢相信!”江沉吟的語氣忽然變得了斷,“就是憑著這份不敢相信,我才會一路走,一路目睹,直到走出那扇宮牆!直到聽見有關黎桑非靖尚在人世的訊息!”
“我幾次親眼看見他出現在我面前,可我卻發現,我除了空有一腔仇恨,我什麼也沒有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最後,我遭受著那些流民所遭受的,好幾次險些死在風人手裡,在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裡,我每日渴望的,竟然是期盼仇國早日捲土重來!”
江沉吟忽然笑了笑,像是在自嘲,“或許你會覺得很可笑吧!當初我巴不得它亡!巴不得它早日破碎!有一天竟然也會盼著它好,盼著它能救一救自己……也許是報應吧!仇國等來了雲開霧散的那一天,而我卻沒有等到。”
“凱旋軍殺回秦淮的前一個晚上,我和幾個年紀相仿的女子一樣,被一批風人秘密送出了城,那些畜生暗箱操作,要把我們送去前線,做軍妓。後來黎桑收復失地驅逐風人的戰爭此起彼伏,民不聊生,去往前線的最後只剩了我一個人,本以為我已經死裡逃生,不曾想卻再次墜入了地獄……”
她又道:“終於,有一天我活著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以沈含這個新身份活了下來,你在煦暖閣聽到的那些有關歌女沈含前半生的亡命天涯,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真的,正因如此,才瞞過了那麼多人的眼睛。”
要說這兩年經歷的痛苦,白餌沒比她少,她對她怎麼活下來的顯然毫無興趣。
她只是想不通,短短半年之久,她如何將這偌大的皇城控制在手,更想不通,漠滄無痕為何會成為他的目標。
如果說今夜在壽宴上刺殺廑王她不需要任何理由,那麼漠滄無痕呢?同樣的毒酒為何同時送到了漠滄無痕的面前?
她驀然回過頭,“江沉吟——”
“她已經死了!”
那個被喚的人忽然歇斯底里。
“兩年前,江沉吟早已成了遍野伏屍中的一具,活下來的,只是沈含!”
白餌看著江沉吟有些震驚,直到聽見她說。
“我想你應該明白,我既敢將這些所謂的真相告訴你,便不怕被你抓住把柄。要知道,漠滄無痕是何等聰明之人,連他都不相信的,又憑什麼因為你去相信?”
江沉吟附加了一句:“憑什麼因為一個要殺他的人去相信呢?”
白餌內心頓時一震,這是在威脅她?
她終於明白,從跳出豁桑殿的那一刻起,江沉吟已經在正面向她開戰。
廑王府兵追逐而來,江沉吟轉瞬即逝,白餌隨即也飛下了雲臺。
“刺客呢?”廑王此時已披上了作戰的盔甲。
“對方並非一人,已掩護逃去!”為了防止廑王看出什麼,一下雲臺,她便作勢去追。
“且慢!”
皇城中的黃金甲馬上便會過來支援,屆時她定會暴露什麼。
廑王當機立斷:“你莫再追!你的身份不該出現在這裡!”
這個時候,耳聽的黃金甲衛的聲音逼近,廑王又作催促:“迅速離開這裡!”
“好!那之後再靠鸞鏡聯絡!”
白餌說罷,正要離開,雲胡姒思忖的眸光一抬,陡然想起了宴席上漠滄無痕飲下的那杯毒酒!
“等等!”
她看了眼廑王,不遑交代,催促的目光送向白餌,“漠滄無痕中了猛虎鞭!你速回萬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