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廑王遭刺殺的風波之後,僅管整座皇宮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脂粉奩,但總有人想著走漏風聲。
嘉成宮,寬廣的豁桑殿就像一座冷宮,靜謐無聲。冰冷的地板對映著一層寒光,琉璃般的牆壁對映著周遭靜物的輪廓。
廑王袒露著上身閉著雙目打坐於榻上,一旁的廑側妃雲胡姒看了眼金盆裡暈開的黑血,蹙著眉頭喊來侍人將金盆撤走。
“幸好今晚有你在,否則本王怕是要毒發身——”
雲胡姒正小心翼翼地為他往胸口上藥,聽見他這般自嘲,忙不迭提起一根玉指在唇瓣上輕輕一堵,傷心的眼神輕輕一搖,滿是於心不忍。
廑王嘴角一勾,驀然睜開眼,正看向身側之人,猝然——
一抹寒光迸射,“小心!”
雲胡姒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覺腰身忽然被他以一臂之力抱起,緊接著同他雙身在榻上轟然一個翻滾,耳畔則是劍尖刺空聲——十分嘶厲!
廑王怒目瞪著憑空出現的黑衣刺客,一抹寒光再次奪目而來!
此時,又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將那危險的長劍死死地掐在指間,“嘣”的一聲,長劍從中斷開!
黑衣刺客手握殘劍滿是不信,不遑進攻,只能被迫抵擋!
雲胡姒驚魂初定,“是白餌!”
廑王目光舉起,只見兩道弧線從頭頂劃過,隨後只聽得轟然一聲破碎,手無寸鐵的黑衣刺客撞在了琉璃窗上,白餌隨之飛了出去……
一道雲臺之上,宮牆環繞,手可摘月,宮牆之下,警戒聲四起。
江沉吟撐著胸口微微喘息著,目光逼向對面忽然停手的人,滿是不可思議!
隔著幾步的距離,兩個人都不難發現,彼此黑色披風之下所罩的仍是剛參加完壽宴還未來得及換下的宮裝。
隔著一層面罩,二人互相對視著,直到把對方的身份看穿、確定。
白餌漠然看了宮牆下一眼,“廑王的府兵馬上便要追過來了。”
江沉吟彷彿沒有聽見她說什麼,忽然盯著她眼裡滿是可笑,“原來,這便是你回來的目的!呵呵呵呵!”
這個答案簡直令人驚悚,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讓人相信!
回想起之前的種種線索,也只有這個答案能與之完美契合。
白餌沒有什麼話好說,但是同她一樣,眼中有著同一種震驚。
這應該是自亡奴囹圄的青坡一別之後,真正意義上與她相遇。
她不是宸妃沈含,她也不是才人燕溫婉。
她不敢相信,今夜在背後攪動這一切的竟然是她!
想到這裡,白餌不禁轉身離去,的確沒什麼好說的,如今二人身份揭破,日後註定是敵人。
她很清楚。
“就不想知道青坡一別之後發生了什麼嗎?”
她停下了腳步。
“當初我自以為大仇得報,在這世間了無牽掛,直到我走出那扇牢門,親眼目睹了風人的喪心病狂、仇人命如草芥一般奄奄一息,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道已經變了,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什麼叫做一夜之間天翻地覆。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